他說不出,唐曉霧也不會想聽。
這個時候了,他居然在想這種沒來由的事情。
白銀楓心裡暗暗罵了自己一句,才對唐曉霧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帶你走吧,晚了前院那些人可能就醒過來了。”
唐曉霧靠在他懷裡,渾身不能動彈,他嘴唇動了一下:“你去……牆上左起第三副畫背面,看一下……有、沒有東西。注意……手不要碰到畫上。”
白銀楓知道他思慮縝密,又學過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這些雜學,必然是看出了這間房的機關。於是把唐曉霧抱到椅子上,讓他靠坐著,自己按著他的指點,去找臥室中的珍藏。
唐曉霧讓他不要碰字畫,那想必畫上可能塗有毒粉,他小心翼翼地用劍託著軸杆。
字畫後面的牆可以開啟,後面是個隱蔽的隔間,裡面都是一些銀票和賬簿,倒是床下的青磚下的縫隙裡有一個金絲楠木的盒子,裡面放著二十幾顆蠟丸。
唐曉霧有氣無力地道:“拿來……我看看。”
白銀楓便把盒子遞給他。
他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是大羅金丹。帶回去……跟娘親合葬了吧。他是娘親的夫君,該葬在……葬在一處的。”
白銀楓便覺得手中這盒子似乎有千鈞重。
此時情況緊急,容不得他多想,於是他找了個包袱,包住了盒子,背到背上。
二人帶進見賢山莊的刀和劍都是尋常江湖人所用的,便都棄置在臥室中,以免逃走的時候引人注意。
“沒什麼事了,咱們走吧!”白銀楓擔憂唐曉霧傷勢,沒心情處置那些銀票賬簿,只拿了那盒大羅金丹,便要把唐曉霧背在背上。
唐曉霧搖了搖頭:“還沒寫字呢!”
“什麼字?”白銀楓一呆。
“咱們長生谷的人殺人,便要教……教全天下人都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與旁人無關。”
唐曉霧這麼說,白銀楓自然贊同,江湖上正邪難辨,別人都說他們長生谷是邪道,他們只有兩個人,沒法辯解,只好不去多管。
但楚平泰這麼多年都明裡暗裡詆毀長生谷,他們就算澄清不了,現在也能揚一揚長生谷的威風。
楚平泰臥室中的書案上有毛筆,白銀楓用筆蘸了地上的血,按著唐曉霧所說的,在牆上寫了“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十個字。
鮮血不是很好用,順著牆面往下滴,頗有一種森然之感。
白銀楓寫完字,轉頭看向唐曉霧,正要問他還有什麼要做的,卻看到唐曉霧的身子歪到一旁,面上蒼白如紙,雙目緊閉,眼睛、耳朵、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了鮮血。
白銀楓心中一顫,把筆一扔,疾步到了他面前。
他心如刀割,顫聲道:“阿霧,你醒醒!不要睡了!”
重傷之後入睡很容易一睡不醒,白銀楓焦急萬分,想要把唐曉霧喚醒,唐曉霧卻是沒有半分回應。
白銀楓手足無措,只恨自己沒能及時趕到,讓唐曉霧受這麼重的傷。
此時再耽擱下去越發危險,如果被人發現,他就無法帶著唐曉霧離開了。
一念及此,他沒敢再停留,把包袱掛在身前,用袖子把唐曉霧臉上和耳朵的血痕擦了擦,以免掉落在地上,被人追蹤。
隨後,他背起唐曉霧,展開輕功,離開見賢山莊。
奔出山莊以後,他便按著和唐曉霧之前的約定,往南而行。
往東是出海的方向,往北往西可能遇到官府的人,只有往南最安全。
他心中慌亂如麻,揹著唐曉霧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唐曉霧的頭就靠著他的肩膀,呼吸聲越來越低。
白銀楓沒敢停下,揹著人往前狂奔。
一直奔出了十餘裡外,時間也將近傍晚。
白銀楓遊目四顧,附近荒無人煙,想必此地已經安全了,他在一棵樹下把唐曉霧放了下來。
“阿霧你快醒醒!”他焦急地在唐曉霧身邊一遍遍地喊著,只覺得心神俱裂。
唐曉霧的呼吸似乎越來越輕微,幾乎不可聞。
他顫抖著伸出手去,試他鼻息,卻是呼吸已斷,一撫他胸口,連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白銀楓整個人都愣住了,半晌才覺得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嘶聲道:“唐曉霧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你有長生谷的血脈,不會死的麼?你這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