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都沒事,真是萬幸。”唐曉霧抱了抱他,隨後仔細看著他的臉,柔聲道,“要是我當初聽你的就好了,都是我不對。阿楓,我剛才看到你眼睛好像有些不妥,是不是身體毒傷未愈?那陸清風說,羹湯裡的毒會讓眼睛失明,還會致命,你沒事吧?”
白銀楓心知唐曉霧心高氣傲,這輩子極少認錯,居然能這麼說,很是難得,心裡卻在此時該死地冒出了無數酸楚委屈,鼻端都似乎微微一酸。
他哈哈一笑,說道:“沒事,我命硬,這不是好端端的嗎?那羹湯我都吐出來了,只是沒站穩,不小心跌下瀑布,有些皮肉傷而已。傷好了我就一直在京城找你,怎麼沒見著你?你是怎麼逃出去的?快告訴我。”
唐曉霧遲疑地看著他手裡的盲杖:“阿楓,你眼睛真的沒事?那為何要用這根竹杖?”
白銀楓早已想好了藉口,從容答道:“是今天風沙迷眼,有些不舒服,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他擔心撞到唐以風,仍然假裝成失明的樣子,但為了看清道路所以沒有用布矇住雙眼,只是眼神呆滯了些。沒想到沒撞到唐以風,反倒遇到了自家兄弟,倒讓唐曉霧為他擔心。
唐曉霧拉著他的手,輕聲道:“阿楓,只要你沒事,我就放心啦!”
“你還沒說你怎麼離開三山觀的呢!當時三山觀被圍成鐵桶一般,我都緊張死了。”
白銀楓假意去放竹杖,有意無意地避開了他的手。
方才兄弟重逢,他一時激動,沒在意和唐曉霧的親密舉動,現在靜了下來,又見到唐曉霧容顏俊美,比往昔多了幾分沉穩,便不由得心潮起伏。
他不斷對自己說:別想那些沒來由的了,他就是你弟弟,你看著他長大的。你那是過於擔心自家弟弟,所以一時激動,喝下有毒羹湯,也很正常,都是意外,完全解釋得通的。你對他只是兄弟之情,別被唐以風那個壞胚影響了!
或許是和唐以風顛鸞倒鳳太久,他已經不習慣接觸男人的身體,即使只是一隻手的輕輕碰觸,也像是一條小蛇一般,像要撓進他的心裡。
唐曉霧似乎沒有覺察,提及往事,臉上的笑容轉淡:“他設了三百弓箭手,想要致我於死地,我身上中了好幾支箭,險些萬箭穿心而死。要不是你送我的那塊令牌,正好擋住心口,阿楓今天就見不到我了。那塊令牌你是從哪得的?”
白銀楓聽他提起令牌,長公主的花容月貌掠過心頭,萬般情緒,到底還是為兄弟慶幸的欣喜佔了上風:“能幫到你就好。你受了傷,他們沒追擊你麼?”
唐曉霧只是隨口一問,覺得那令牌應該是白銀楓撿來的,見他不答,也沒多想。
“追了,我輕功好,他們沒追上。他會忽然改變態度,是因為有一個人在他面前進了讒言,說我們長生谷是邪派,說我爹爹淫人妻女,取人元陰,以求長生。我又一直對他隱瞞身份,才讓他多想,以為我想對他不軌。”
“阿楓,我現在沒心思去想那些事情,也沒辦法殺了他為你報仇,你會不會怪我?”
唐曉霧忽然抓住了白銀楓的手,言辭懇切地問。
白銀楓心裡一顫,面上卻露出一個笑容:“他原來也不是為了殺我,是我自己的錯。你和他之間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
他看著唐曉霧,只覺得經了風霜的唐曉霧越發讓人心疼,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段感情對唐曉霧來說簡直和劫難一般,他在旁邊不敢拉不敢勸,奮不顧身阻止了一把,還差點把自己那一點私心雜念露了出來。還好唐曉霧願意暫時擱置了,他只盼唐曉霧以後能好好的過日子,哪裡指望過唐曉霧給他報仇。
唐曉霧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道:“那個人黑衣蒙面,沒有暴露身份,但是他一開口,我就認出了他的聲音,就是當年那個帶走我爹遺體的那個人。”
當年唐曉霧和白銀楓辛苦尋找其父的下落,終於找到時,改名換姓的唐豐巖正好遇難,連屍身也被黑衣人帶走。白銀楓雖然沒在現場,但這件事唐曉霧對他說過,那名叫初雪的名妓對那黑衣人恭恭敬敬,顯然那黑衣人就是殺害唐豐巖的幕後主使。
白銀楓“啊”了一聲:“他是誰?”
唐曉霧道:“我當時不知道,本想暗中查訪,但那個時候京城沒法待了,所以我回谷養傷,順便把武功練一練。阿楓,你以前說的是對的,武功的確應該練起來,很有用處。”
“前不久,我再次進京,無意中得知了那黑衣人的真實身份。他武功既高,在江湖中也是極有地位,我也並沒有把握能報仇。阿楓,你會不會幫我?”
白銀楓立時道:“我當然會幫你啊!他害死了幹爹,又對你懷著這麼大的惡意,咱們肯定要對付他的。”
他說到幹爹時,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他雖然是鐘絮的幹兒子,但還不知道唐豐巖認不認他。此時唐曉霧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他便有些尷尬,決定下次還是叫唐家叔叔。
唐曉霧沒說什麼,也沒說那黑衣人的身份,點頭道:“你願意幫我就行。走!”
他拉著白銀楓的手,走到門前撥了門閂,便往茶樓的後門走去。
白銀楓一頭霧水,跟著他走出了後門,便看到後門停了一輛馬車,馬車上沒什麼標記。
唐曉霧帶著白銀楓上了馬車,像是和車夫約好的一般,那馬車便往前駛去。
白銀楓坐在車廂裡,剛要開口,唐曉霧就豎著食指近唇,示意他不要說話。白銀楓便知這車夫也未必可信,連忙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