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京城繁華,優秀的子弟必然多不勝數,可是他在京城待了許久,也未曾見到過那個可以讓他不顧一切的人。
偶爾有些人,可以亂他心境,但也是僅此而已,稍稍剋制一下,也就過了。
這一日,他打坐完畢,料想現在去尋白銀楓,白銀楓已經用過午飯,他再過去只能一起吃晚飯,明天又廢掉一上午,這就很不值得。
而且白銀楓那日子過得雖然苦,但在京城還是比較安全,沒必要多去擔心他。
唐曉霧起身回自己居住的房間。
路過棲霞亭時,卻見兩個人在下棋,旁邊有不少人在觀戰。
他慣於計算,對於棋藝一道比較偏愛,在路上稍稍駐足,便有人朝他招手,讓他過去看。
這是青泉子的徒弟孤煙,一張臉十分可親。
他壓低聲音說道:“這人是個高手,昨天把咱們三山觀棋藝最好的孤舟、孤風都給擊敗了。現在就連孤山也都不敵他。你快來看看!”
觀棋的人雖然不少,但全場都安安靜靜的,針落可聞。
孤煙說話聲音雖然低,卻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坐在棋枰兩端的一個道士打扮的男子冥思苦想,抓耳撓腮,另一個人一身白色錦衣,披著一件純黑如墨的貂裘,領上滾著寬大的狐貍毛邊,越發襯得他通身的華貴之氣。
聽到孤煙說話,孤山沒心情多看,那錦衣青年移目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這個青年約莫比他大了兩歲,雙眉如鬢,臉部輪廓彷彿刀削斧刻,英俊非凡,目光銳利如刀,令人不可逼視。
見到他面容之時,唐曉霧只聽得自己耳畔“嗡”地一聲。
他明白,讓自己心動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除了這人以外,他想不出還有誰還有再超過此人的風采。
此時棋局已走到官子階段,青年閑適無比,一局棋孤山負了八子半,滿臉沮喪之色。
青年身邊一個少年尖聲道:“時間尚早,還有誰願意下場,只要有人能勝過我家公子的,我家公子將以這棋譜相贈。”
唐曉霧並不在意什麼棋譜,長生谷的先輩們收集了許多高深的秘籍,除了武功以外,各種其他書籍也不少。
只是先輩們都以為自己活得久,只要沒被人一刀梟首的,都可以活轉過來,所以武功基本沒啥人練,倒是琴棋書畫這些小道學了很多。唐曉霧亦是如此。
他神色略有異動,孤煙便看了出來:“師弟要下棋嗎?”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那青年微微一笑:“這位兄臺,可願與我手談一局?”
他雖然態度十分客氣,但渾身的氣質過於冷淡孤高,這話也似乎帶著一股傲然之氣。
唐曉霧百種念頭齊聚心間,面上卻看不出什麼,聽到青年邀請,略微矜持地點了點頭:“請多指教。”
他在孤山的位置上坐下,似乎覺得自己應該自我介紹,但這青年不主動提起,他便也不問。
兩人猜先決定黑白,便開始往棋枰上下棋。
這年青人心思敏捷,下棋不慢,唐曉霧亦是不願輸給他,憋足了勁比他更快一些。但他此時心思混亂,一不小心便走錯了一步。
年青人抬頭看了他一眼,面上不帶表情。
他忽的冷靜下來,心知此人極為傲氣,若是輸給他,以後休想他再多看自己一眼,剛才這一眼便算是最後的凝視了。
他打起全副精神應戰,精彩妙招層出不窮,很快就挽回了敗象,引起圍觀眾人驚嘆不已。
棋到中場時,已成膠著之勢,雙方每一步都陷入了長考。兩人不知不覺下到了傍晚。
青年人身邊的少年小聲道:“公子,該回去了。不如把棋局封存,明日再來?”
那青年嚴厲的目光掃了少年一眼,但看到天色確實晚了,便對唐曉霧道:“棋逢對手,實在是不勝之喜。只是雲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還請見諒。”
唐曉霧自然看得出他身份尊貴,想必出身公侯之家,家中管教甚嚴,才會有這種拒人千裡之外,但又讓人感覺理所應當的氣質。
“哪裡哪裡,雲兄請自便。”唐曉霧連忙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