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接過魏靜晏遞過來的絹帕,擦了眼淚,稍微收拾好了情緒,才端肅地對顧言傾道:“昨個晚上,我將老爺灌醉了,聽他咕噥西北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事兒,最近朝裡大臣們都在憂心此事,好像和林將軍有關。”
顧言傾心上一跳,魏靜晏眼睛一閃,忙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你別急,我讓蘆煙回一趟侯府問一問。”
西北的事,魏靜晏早兩天就知道了,景川平派人送了信給她,汾州一夕淪陷,沈溪石和景行瑜都受了傷,好在無性命之憂。
景川平和她說,問題出在,汾州之所以淪陷,是因為汾州內有丹國的細作,而丹國和拓跋申勾結,杜氏被封為丹國的耶嘉郡主,這些年來和丹國王室一直走得頗近,眼下林將軍要駐守在太原府,如果太原府再淪陷,林將軍和杜氏定然是有通敵叛國的嫌疑。
再加上,顧言傾的身份,藉由陳蕁之口,這半月在汴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承恩侯府當初也是不清道不明的“通敵叛國”的帽子。
這也是這些時候,魏靜晏一直沒有回府,景川平也不再來接的原因,景川平知道妻子對顧言傾的看重,眼看著沈溪石和顧言傾就要捲入風波的中心,靜晏不可能不管顧言傾。
顧言傾從最初的擔憂過後,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對著靜晏勉力笑道:“不用擔心我,溪石和杜姨不在,我會好好護著自己和他們在汴京的家。”
廖氏有些愧疚地道:“我昨夜原想多套些話出來的,可是他戒備心太重了,便是喝醉了,深些的東西,也是閉口不提。”
顧言傾安慰她道:“沒事,廖姐姐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禦書房裡頭,趙元益看了底下傳上來地邸報,猛地將一碗茶扔向了明遠伯跟前,氣得來回走了兩圈,才恨聲道:“好,好得很,先失了慶州,又失了汾州,現在連太原府的糧倉都燒毀了!下一座城是太原府?真是好得很!”
明遠伯早在茶碗扔出來的瞬間,便跪在了地上,後背早已冷汗涔涔,“臣有罪!”
趙元益望著自家這個舅舅,心口都在噴火,到底顧著太後的顏面,即便是恨得牙齒都打顫,還是壓了怒火,只重重地“哼”了一聲。
魏國公出列道:“明遠伯遠在京城,豈能知道永慶軍在西北的戰務,陛下,當務之急,是要讓河北、河東宣撫使陳巍山調兵前往支援,另外,要緊急從附近的州縣調一批糧草過去應急,以防戰事拖長,汴京這邊也要調些糧草送過去才是。”
趙元益深深吸了一口氣,眸子冰冷地看著底下的大臣們,“誰去押運糧草?”
“臣願前往!”出列的竟然是張丞相。
趙元益的眼眸沉沉,抿唇道:“朝廷離不開丞相。”
張丞相道:“陛下,糧草乃當務之急,容不得半點閃失,臣奏請陛下恩準臣前往太原。”
趙元益尚沒有說話,一旁的景陽侯出列道:“丞相是肱骨之臣,前往太原實是不妥,臣願代丞相前往太原府。”
趙元益望著底下的張丞相和景陽侯,沒有說話,半晌,指了楚王之子淮陽郡王前往。
眾大臣走後,朱闌低眉垂眸地又重新上了一碗茶,正打算退下去的時候,聽到上頭的陛下問道:“朱闌,你說,朕此次派淮陽郡王去,會不會寒了張丞相和景陽侯的心。”
朱闌低聲道:“林將軍和夫人杜氏都在太原,汴京都知道他們與張丞相是故交,景陽侯府小世子是景陽侯的軟肋,此二人都有牽絆,奴婢覺得,淮陽郡王倒比這二人好些。”
趙元益沒有出聲,靜靜地看了朱闌一眼,很快又略過了目光。
朱闌等了一會,見官家沒有吩咐,悄悄地退了下去。關門的時候看到那朱黃的背影,心裡暗暗吐氣,她知道陛下不是不相信張丞相和景陽侯,而是此行,若是有不妥,張丞相和景陽侯難免要受到牽連。
帝王心,難以測,朱闌作為禦書房裡,唯一一個得了陛下青眼的直筆宮女,深諳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即便看破陛下的意思,也從不道破。
只是想到西北,也不由提起了心,陛下這是不相信太原府可以保住。
等端著託盤到外面的時候,廊下左前方的桂圓公公對她招了招手,“丫頭,裡頭怎麼樣了?”
朱闌悄聲道:“陛下似乎不甚暢懷,公公不妨多勸勸,這一回林將軍守著,太原府定然不會落入賊人手中的。”
桂圓公公擺擺手讓她去歇著,望著那緊閉的禦書房大門,心裡微微嘆氣,太原府不淪陷最好,若是太原府再出事,便是陛下有心袒護,現在西北的那幾人,也是難以脫罪了。
桂圓公公微微嘆息一聲,這汴京城又要暗流湧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