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傾也應了下來,沈溪石這才夾緊了馬腹,往皇宮去了。
看著人漸行漸遠,消失在轉角,顧言傾心裡忽地撲通撲通地跳,隱隱有些不安,抬頭看了眼天,先前太陽還晃得人眼暈,轉眼間,好像暗了很多,西北的黑雲一點點地往這邊移動。
顧言傾吩咐藿兒道:“將先前庫房裡搬出來曬的字畫都重新搬進去。”這天,好像是要下暴雨了。
晌午的時候,沈溪石沒有回來,顧言傾沒有胃口,吃了一點涼口的桂花山藥,午時剛過,忽然響了兩聲悶雷,不一會兒如注的雨幕便席捲而來,藿兒一邊放下支起來的窗戶,一邊笑道:“幸虧主子讓我們把字畫收了進去,不然這雨說來就來,可就來不及了。”
荔兒望著外頭的雨道:“相爺怕是得等雨停了才會回來了,主子你要不休憩一會吧?等相爺回來了,我們再喊你。”
顧言傾想說不用,但也知道溪石一時是不會回來的,昨晚兩人鬧得有些晚,確實有些睏乏,便褪了外裳,去躺著了。
替主子放下床幔的荔兒,一打眼便看見了主子胸前的痕跡,掩著笑意,退了下去。
一場磅礴的大雨,氣溫降低了很多,顧言傾睡得比較熟,只是做了好些夢,一會夢見溪石被蛇咬了,一會夢見沈溪石在戰場,到處是血淋淋的殘肢斷臂,一會又夢見杜姨不見了,信箋石沉大海。
等顧言傾再醒的時候,腦門上沁了一層細密的汗,頭也有些疼,天已經黑了,雨還沒有停,只是小了一下,淅淅瀝瀝的,讓人無端添了一點惱意。
荔兒問道:“主子,要不要先吃些糕點或喝完羹湯墊墊?”
顧言傾搖頭:“沏一碗玫瑰紅茶便好。”
她睡得久了,嗓子有些不舒服。
顧言傾這一等便等到了酉時正,沒有等到沈溪石,宮裡派了個小黃門過來傳話,說沈樞相去了外地。
顧言傾聽到這話的時候,驚得手裡的茶碗都掉到了地上,從溪石出門,她便開始惶惶不安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平靜了下來,顧言傾抓住荔兒的胳膊,盡量平緩了聲調道:“再去問問那小公公,看可能套出什麼話出來。”
正說著,小福兒過來稟道:“這是相爺留給夫人的。”
沈溪石接過來一看,是一個荷包,看著有些眼熟,倒像是昨夜大皇子給她的那隻,當時被溪石接了,她也沒要過來。
顧言傾開啟荷包,發現了一枚龍形白玉佩,不由一怔,這玉佩赫然是那日在廣元寺後山上大皇子給她的那一枚,荷包裡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頭只有三個字:西北,安。
字跡潦草,卻是溪石的字,想來溪石走得匆忙。
“西北”,顧言傾隱約覺得是杜姨那裡出了事,只是什麼事會如此緊急,讓溪石連回家一趟都來不及,只給她留了三個字。
除非是戰事出了變動,且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顧言傾想到這裡,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胸口有些涼意。外頭忽地又是一聲悶雷。
顧言傾讓小福兒招了傳信的小黃門過來,親自問了溪石是何時走的,那小黃門是桂圓公公的幹兒子萬緒,言辭頗為恭謹,“回沈夫人,樞相是巳時末一刻出的宮。”
溪石從家裡過去的時候,是巳時正,也就是說溪石進宮面聖約半個時辰,便出發去了西北。
外頭原本漸小的雨,忽地又大了起來,顧言傾讓許伯安排萬緒用了晚膳,等雨停了再走。
自己坐在窗前,看著這繚繞的雨霧,隱約覺得事端要起了。
杜姨那邊出了問題,溪石過去定然是救火的,這一去是功是過且不論,她現在擔心,溪石會不會和拓跋部的人正面碰上,再者,明遠伯府手裡的永慶軍雖被打得四處潰散,但是到底還有殘餘勢力,若是見到了溪石,未免不會下暗手。
顧言傾知道,縱使自己再擔心溪石的安危,眼下也不知道人在哪裡,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穩住汴京城這大後方了。
這般想著,又拿出了溪石留下的那個荷包來看,她不明白,溪石在臨走之前,為何獨獨將大皇子給她的荷包留了下來,這裡頭的玉佩難道還有什麼暗喻不成?
玉是好玉,摸上去手指沁涼,是龍的形狀,別的顧言傾也看不出來什麼,想著大皇子還未離京,不如直接去問他,這玉有什麼暗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