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我倒忘了你叫絮兒,我近來記性差,總是將你和以前的一個顧小娘子記混了,絮兒姑娘莫在意。”魏靜晏看著顧言傾的臉,淺淺地道。
她的眸子裡沒有試探,沒有猜疑,而是一種看透了的冷靜,這麼一刻,顧言傾忽有一種坦誠的沖動,但是終究是忍了下來,垂了眼瞼,搖頭:“無妨。”
兩人一時無話,有宮女過來沖茶湯,顧言傾識得,是上次在林府見過一面的宮女朱闌,是上好的龍團鳳餅,想來朱闌在宮中頗受重視。
朱闌依著尊卑,先給魏靜晏沖好,福禮道:“侯夫人請用茶!”
魏靜晏應了一聲,示意身後的宮女將面前的一碗給了身旁的顧小娘子,朱闌沒看見一般,低頭又給魏靜晏沖了一碗,依舊福禮道:“侯夫人請用茶!”
這才去了下一桌。
從頭至尾,魏靜晏都沒有再看顧言傾一眼,顧言傾望著碗裡的一朵桃花,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身旁的這位侯夫人了。
上頭太後、皇後等人已就坐,見著下頭眾人都在吃著茶,太後笑道:“朱闌沖茶的手藝一年比一年好,諸位嘗一嘗與先前相比,可有殊異?”
前頭的楚王妃笑道:“這丫頭,臣妾饞了好些年了,等王府裡辦喜事的時候,娘娘可得借給妾身用一用。”
楚王妃和太後年齡相仿,太後自來敬重幾分,聽她這般說,當下笑道:“你和我開口,我還能不答應?不過啊,還得陛下應了才行,她如今在禦書房裡頭當直筆宮女呢!”
楚王妃眸子微閃,笑呵呵地點頭,轉了話題道:“先前皇後娘娘不是說拿了頭面出來給諸家小娘子當彩頭嗎?”笑著望著下面的小娘子們道:“你們誰第一個來啊?”
楚王妃話一出,魏靜晏便發現身旁的人,身子似乎又僵了一下,一邊晃著茶碗裡的茶,一邊淡道:“不想上去,不上去便是,你素不是這樣忸怩的性子!”
顧言傾對著身邊的人,頭皮微微發麻,忍了又忍,終是開口道:“侯夫人,我們可否好好說話?”
魏靜晏忽地來了興趣,唇瓣微微翹起,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側首望著顧言傾,脆生應道:“好啊!顧小娘子有什麼話要和我說的嗎?”
她的眼眸裡隱隱有什麼東西在躍動。
顧言傾有一瞬間的不忍,“侯夫人似乎很關心我,絮兒有些受寵若驚。”
“嗤”地一聲,魏靜晏輕抬了眼皮,扭過了身子,繼續喝茶,半晌嘆道:“不說便不說吧,你回來就好!”
又道:“那枚紫藤花戒指,趕明兒還是要還我的!”
顧言傾點頭,“好!”
靜晏這般篤定她是舊人,顧言傾心裡不知怎的,也忽地有些鬆懈了下來。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著,絲毫沒注意到周圍什麼時候變得靜悄悄的,銀九輕輕喚了顧言傾兩聲,“小娘子,你要上去呢!”
皇後竟是又點名了顧言傾!
皇後見顧言傾半晌才反應過來,淡淡笑道:“靜晏倒是對顧小娘子一見傾心,這般快就咬起了耳朵。”
又問顧言傾:“顧小娘子可想好要表演什麼才藝了?”
顧言傾起身福禮道:“稟皇後娘娘,民女惶恐,民女出身低微,並不曾習得一技之長。”
皇後眼眸微深,“哦?琴棋書畫歌舞一樣也不會?”又不緊不慢地道了一句:“沈樞相可是汴京城有名的才子呢!”
皇後當著這般多人的面說她不配沈溪石,饒是顧言傾素來臉皮厚,此刻也微微紅了臉,“民女慚愧!”
“哦,你慚愧什麼?”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右邊的花木小徑上傳過來,顧言傾眼角看見一襲黑色的袍角,身後,似乎是,是硃色的袍裙?
萬想不到,沈溪石今兒個竟會出現,且是她這般難堪的時候,一時面上更加羞憤難當!
早知道,她就跳現代操了!
誰知道承襲哪位舞姬的!
耳邊傳來貴妃的聲音,“陛下,正在讓顧小娘子展示才藝呢,顧小娘子許是頭回參加宮宴,尚有些不自在,陛下和沈大人怎麼過來了?”
“朕聽說沈卿要過門的新婦在,特地過來看看,長了什麼囫圇樣子,讓沈卿囫圇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禦花園裡頭,頓時傳來了女眷們低低的竊笑聲。
顧言傾窘迫得好像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上面還要蓋上一塊小草坪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