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眯了眼眸。
他昨夜聽聞沈溪石負傷出城,便帶著人沿著沿途村莊一戶戶地找了過來,夜裡的寒氣浸透了幾重衣衫,待聽到屬下來報,說有一莊戶人家一早去了沈府報信,又立即帶著人趕到了這裡,原是擔心沈溪石的安危,這麼一會兒,腦子已經轉到剛才所見的裙擺絕不會是一個農戶家的小娘子能夠穿的,她是彥卿昨晚一起帶出城門的女子!
“爺,您受苦了!”裴寂看到自家主子光著傷了的膀子出門來,心頭一寒,忙解開自己的氅衣給主子披上。
“爺,您快上馬車,小底備了手爐,您快上去緩和緩和身子!”
沈溪石不經意般地瞥了一眼房門,提了音量道:“馬車送給這家的阿婆!”
裴寂急道:“主子,許伯已經另備了重金酬謝,在來的路上了。”
沈溪石淡淡地看了裴寂一眼,眸中的寒星冷得裴寂的腿忍不住打了個顫,“是,主子,小底遵命!”
等一行人出了姚阿婆家,姚阿婆才進房來對顧言傾笑道:“哎呦,小娘子那馬車哪是送我的,你哥哥是讓我們用這馬車送你回去呢!”
顧言傾笑道:“說是送給阿婆的,便是阿婆的,阿婆可否借一盆清水與我?”
姚阿婆得了個馬車,心裡頭高興,吆喝了一聲孫兒:“大行,快去端一盆熱水來。”
不一會兒,被喚作大行的男孩子果真端了一木盆溫熱的水來,顧言傾漱口淨面,在腦後綰了個低髻,將身上的狐裘解了下來,對姚阿婆道:“我想拿這件裘衣和阿婆換一套舊衣裙,不然我這般回去,怕惹人口角,阿婆莫惱,這裘衣雖髒汙了一些,不過洗洗晾涼還是件好物件,留給阿婆或贈人或剪了做個背心也是好的。”
姚阿婆看了一眼自家孫兒,接了過來,笑道:“瞧小娘子這話說的,快去給小娘子拿身幹淨的襖裙來。”
不一會兒姚大行便拿了一套打了補丁的襖裙來,顧言傾換好後,和姚阿婆告了別。
姚阿婆看著走遠了的那個身影,與一般的村姑無二致,對孫兒笑嘆道:“這般模樣兒和膽識的小娘子,門第定然太高了,不然阿婆我還真想將她留下來做孫息婦。”
姚大行道:“阿婆,孫兒尚未娶妻的念頭。”
顧言傾一進南燻門,便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著他,一直到了朱雀門,身後那人像魅影一般,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一回頭,又一個人也沒發現,顧言傾不由停了步子,站在那裡等著他現身。
景行瑜觀摩了好一會,料自己是被發現了,無奈地聳聳肩,走到了顧言傾跟前:“小娘子好,在下景行瑜,幸會!”
顧言傾聽他自報名字,便想起來是誰了,景行瑜,景陽侯府的小世子,她這些日子在汴京城裡頭,隱約聽到她以前的閨中好友魏家二娘子嫁給了景陽侯,這便是靜晏的繼子了。
按她和靜晏的關系,或許,他應該喊她一聲姨母?
“我姓顧,不知景公子有何事?”顧言傾笑問道。
景行瑜驚覺眼前他打聽到的這位小娘子好像和記憶中的誰很像,不由敲了敲手中的象牙扇子,“我們是否見過?”
顧言傾拿著帕子掩了唇,“景公子這句話說的,我們不是剛才在姚家才見過?”
他在南燻門堵她,自然是剛才在姚阿婆家,沈溪石開房門的時候,便看見了裡頭的她。
沈溪石昨夜負傷還帶著一個小娘子逃出城門,他景行瑜又恰好在今早看見,沈溪石負著傷還執意要留下馬車,要說她和沈溪石沒有什麼關系,就是說給她聽,她也是不信的。
別說親眼看見她和沈溪石共處一室一夜的景行瑜了。
景行瑜不想這小娘子這般有趣。
他剛才並沒見到她,不過是看到了裙擺和手罷了,她換了一身破舊襖裙,可是卻與那白玉一般的手格格不入,他以為她特地換了衣裳,便是不想人認出來,但是他問,她竟又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顧小娘子與沈彥卿很熟?”景行瑜盯著顧言傾的眼睛問,面上笑得猶如三月桃花般燦爛,只是那一雙眼睛沉靜如水。
“算不上,一面之緣,昨夜是偶然,沈樞相的遇刺,我並不知情。”
顧言傾的眼睛十分坦蕩,景行瑜點了點扇子,又道:“那不知顧小娘子知不知道沈樞相與魏家三娘子即將要訂下婚約了?”
“哦?不知。”顧言傾心口刺刺的,笑著說完,便低了頭道:“我尚急著趕路,先行一步。”
景行瑜點頭:“顧小娘子好走!”
等顧言傾走遠,景行瑜還在摸著有兩三根小絨毛的下巴,咂摸著沈溪石的品位,不喜歡魏國公府的貴女,倒是對這言辭頗有些刁蠻意味的小野草上了心。
“顧?”電光火石間,景行瑜恍然想起,他在沈溪石的書房裡見過一位顧小娘子的畫像。
“顧?顧言傾的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