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子見這小娘子還知道些,接道:“是呀,是伯府沒錯,不過是伯府庶子的外室生的,生下來那外室就大出血死了,他爹就把樞相抱回了府裡,這下子原配夫人可不依了,鬧了好幾年呢,樞相小時候可沒少受罪!”
藿兒道:“怪不得他不住伯府裡頭!”
劉嬸子搖頭道:“要是住了,那還不被生吞活剝了,前些日子沈樞相不是病了嗎?那伯府的人打著一二十人就要闖進沈樞相的家呢,虧得是堂堂伯府,竟這般欺淩庶子!”
原來沈溪石的事情,汴京城中已經人人皆知的地步了,想來為了脫離明遠伯府,他這些年沒少花功夫,只是顧言傾依舊不明白,太後在,明遠伯爺在,沈溪石為何還能當得了樞密院副使。
兩人當天都沒有定下,約好明天再來找劉嬸子。
兩人剛進芙蕖巷子,便見門口有一個穿著紫色牡丹錦袍的婦人在,像是在等她們。
等走近了,藿兒問:“這位嬸子,是有什麼事兒嗎?”
那婦人看了兩眼藿兒和顧言傾,像是要分辨誰是誰一樣,最後看向了顧言傾,笑道:“這是絮兒姑娘吧?我姓傅,是冰人,受汴河大街上的徐員外所託,特來給他弟弟徐武提親。”
藿兒一聽她是冰人,便皺了眉。
再聽是徐員外家的,心裡已經惡寒了,攔在小娘子身前,喝道:“走,走,我家阿姐不嫁,走,走,別擋道兒!”
傅冰人做冰人十多年了,也不是沒有碰過這種事兒,依舊笑呵呵地道:“哎呦,真是厲害的小娘子,姑娘啊,你別看徐員外胖墩墩的,他弟弟徐武可是禁軍呢,可得小杜將軍的賞識了,若是跟了他,你姐妹兩,下半輩子都穿金戴銀,不用……!”
藿兒沒等她說完,便一把將人推搡開,拉了主子進院,栓了院門,喊道:“走吧,憑他是天皇老子,我家阿姐也不嫁!”
傅冰人被藿兒推搡的有些不痛快,冷笑了一聲:“一個不詳的寡婦,還想明媒正娶去做夫人不成,人家可不是娶,是納!還給你臉上貼金了不成?也不撒泡尿自個兒照照!”
傅冰人正罵的痛快,甚覺出了一口惡氣,要不是徐員外給的媒錢高,她才不稀罕來這小破巷子裡,和這兩個拋頭露臉的攤販兒費這些口舌。
忽地,“呼啦”一下子,一桶水從院牆那頭傾倒出來,將傅冰人兜了個滿頭,這水帶著一點腥味,傅冰人摸了一下衣裳,油膩膩的,倒像是煮什麼葷物的髒水。
一時氣得發髻亂顫,狠勁地拍打著門上的一副銅環,“一個寡婦,還給你長臉了,也不知道偷了多少漢子,給你做妾也是抬舉你了!”
藿兒冷哼了一聲,將灶爐裡的煤灰裝了一簸箕,全部拋到了院牆外頭。
傅冰人走的時候,真的成了個“煤人”!
藿兒氣得狠灌了兩口水,“主子,那隔壁王嫂子的嘴也太碎了,到處說你是寡婦,就算是寡婦又怎麼了!要是荔兒在,肯定撕了她們的嘴!”
顧言傾倒無所謂,笑道:“我們藿兒不也是很厲害!”
若是王嫂子將她寡婦的身份傳實了,她還要謝謝呢!
藿兒卻是氣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莫說主子了,就是她和荔兒也不曾聽過這等汙言穢語,“主子,那冰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了!我們去找雲姨吧!”
顧言傾輕輕給藿兒抹了淚,“不氣,不氣哈,等我們搬到了汴河大街上去,那兒人來人往的,她就不敢來撒潑了!”
“主子,我們還得僱兩個壯一點的婆子!”
顧言傾點頭:“好,都聽藿兒的!”
“對了,主子,您要定汴河大街上那一處嗎?”
“嗯,我想著那一處街面開闊,常有趕貨物的商隊經過,客流該是有的,只要我們再努力調些好配方,不愁沒有生意!”
也是剛才經過傅冰人那一處,顧言傾想到甜水衚衕的街面,究竟逼仄了些,而且住著好些和王嫂子一般的市井婦人,她沒有經歷應付這些人,還不如多花些錢,清靜些。
到時候買器具的錢若是不夠,她就當些首飾,左右也能按平,雲姨那邊,顧言傾卻是不準備再開口的。
杜姨在蜀地的商業鏈,並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兒,若是杜姨想隱藏的,被她牽出頭來了可就罪過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