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姚氏與聞如玉就一前一後進了前廳大門,剛邁過門檻,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正廳中央的父親,母親,聞謙和聞浩,而石頭則是氣鼓鼓的站在那裡,一副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將幾人拉起來的表情。
見聞如玉進來,石頭的眼神頓時一亮,憨笑著就迎了上來,他心疼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幾人道:“妹子,你來啦,你快勸勸嬸子和平叔吧,氣死我了!”
聞如玉點點頭,越過石頭掃了廳裡一眼,祖父果然不在,目光移向大廳正前方,一名身著深藍純色錦緞禙子的中年婦人正老神在在的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手是咣啷咣啷的盤著一串菩提佛珠,聽見聞如玉進來,也不睜眼,依然旁若無人的盤著她手上的佛珠。
此人,正是她的後祖母米氏。
見此情景,姚氏的眉心也不由得跳了跳,她太瞭解這老太太了,每當她做出這副旁若無人模樣的時候,那就是她在醞釀著要暴發情緒的時候,盤佛珠,只是一種掩飾而已。
“母親,玉兒也來了,您看!”雖然有點怵老太太,姚氏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回稟。
如此排場,還真是大啊,聞如玉在心中腹誹,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什麼高門大戶呢,擺這麼大排場,還不是想要拿捏她們一家,哼,還真是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盤。
姚氏話音剛落,聞如玉就大大方方的笑著上前施了一禮,“玉兒來看望祖母了,祖母安好!”她要擺譜那她就配合,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聞如玉欠著身子,上方卻遲遲沒有動靜,過了好半晌,就在聞如玉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盡的時候,米氏才嗯了一聲,她掀起假寐的眼瞼,在聞如玉身上淡淡一掃,眼裡訊速閃過一絲驚豔這色,隨即說道:“是玉兒來了,去你爹孃那裡陪他們跪著吧!”
哇拷,我去,跪,居然讓她去跪,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除了清明節給她的小白鼠們會跪上一跪,她還從來沒有跪過,想讓她跪她,門兒都沒有。
聞如玉臉上天真的笑容很好的轉變成一副擔憂的樣子,她不解的盯著坐在上首處的米氏問道:“祖母,可是想讓玉兒和爹孃弟弟們重新回來?”
聞如玉知道,本家的人最怕的就是聞伯平的腿治好了,重新回到本家奪了二房的位置,她這要真跑去跪著,那不就間接證明瞭米氏又要重新接納大房回歸本家嗎?
這一問,倒還真讓米氏愣在了那裡,她細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第一次正視了站在下首處的聞如玉。
“想要回歸本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們身為聞家長房,且三年未在老身膝前盡孝,說出去恐會落人口實!”
米氏輕輕拈著手裡的佛珠,那半眯的眸子裡全是算計,她話風一轉繼續說道:“為了保住你們的名聲,這三年來你們長房該盡的孝義,今日咱們一家人就關起門來算一算吧!”
聞如玉的胸口一悶,有種想罵孃的沖動,這米氏,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明顯就是想要敲竹槓的節奏!
不過,想要敲她竹槓的人,還沒出生呢。
聞如玉眯了眯眼,明亮的眼裡一片清明,她點了點頭,歪著腦接了話,“祖母所言甚是,該盡的孝我爹孃肯定一分都不會少,只是爹爹前些年一直病著,家裡拖了很多債!”
想了想,聞如玉作出一副思索的模樣繼續說道:“嗯……,好像,有四五百兩銀子吧,等我們回歸了本家就是一家人了,現在的聞家是二伯當家,那這筆銀子理應由當家人來還,我沒有說錯吧祖母?”
剛剛進門的聞伯海剛好聽見聞如玉說要他還銀子的事情,他厭惡的瞥瞥嘴角,賴皮道:“我可沒錢,你們就算殺了我,我也沒錢!”
聽見兒子的話,一直坐在上首面不改色的米氏終於端不住了,她抽了抽嘴角,砰地一聲狠狠拍在邊幾上,幾案的茶水都被她振得濺出了水花。
米氏淩歷的目光瞪著聞伯平,“你這個不成氣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聞伯海賴皮慣了,對於米氏的發火狀態早已見怪不怪,聞言也只是嘟噥了一聲,“滾就滾,我還不回來了我,哼!”
聞伯平一走,廳裡頓時又安靜不少,米氏審視的目光再次落在聞如玉臉上,而聞如玉則是目不斜視的眼帶笑意與她對望,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交流,誰也無法看懂。
突然,聞如玉笑了,清澈的眸子裡溢位純真笑意,她走到範氏與聞伯平面前道:“爹、娘,小謙、小浩,你們快起來吧,祖母都說了,讓咱們回歸本家呢,呵呵呵……”
聞伯平夫婦看著坐上的米氏,聞謙和聞浩則是看著聞伯平夫婦,眼裡是滿滿的委屈。
看著眼眶裡蓄滿淚水的兩個兒子,範氏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起了身,石頭見狀,趕緊上前幾步將聞伯平背到了背上,聞伯平夫婦一起身,兩個小家夥也就跟著起來了。
然而,此時的米氏,臉卻黑得像鍋底,她再次將眸子閉上,手裡盤著佛珠,彷彿在跟空氣說話一般,“原本今日叫你們過來就是為了看看伯平的腿,回不回歸本家我一個老太婆子,說了也不算數,回去吧,以前怎麼過的,以後還怎麼過,只要你們過得好,我們這把老骨頭怎麼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