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躍虎和王妙安面面相覷,內心都很煎熬。
黃少菊又慢悠悠說道:“先吃飯吧,中午在東甌市公安局的食堂裡吃,油水都沒多少,我都餓了。”
……
鄭躍虎和黃少菊都屬於廣義上的三代。但事實上,表面看起來更牛逼的黃少菊,論背景根本沒有鄭躍虎家那麼顯赫。鄭躍虎家是屬於正宗的開國派系,不僅根正苗紅,而且根深葉茂。而黃少菊他們家,卻是靠著黃老總一人起於微末、發於朝堂,才得以在這些年來開枝散葉。所謂新貴,總是比較出風頭的。黃少菊打小在滬城長大,土生土長的滬城男人,能說一口地道且流利的綿軟吳語,哪怕在軍營裡錘煉了兩年,可退役之後,待人接物也依然總透著一股莫名陰冷的陰柔。就像一條莽山烙鐵頭,不僅看著嚇人,而且真的有劇毒。
四個人在包廂裡坐下來後,黃少菊一反常態地消停了下來。
他很斯文地端著飯碗,小口卻不小氣地就著菜、吃著飯,時不時再喝一口湯。
滿桌的生猛海鮮、飛禽走獸,愣是給他吃出了江南小點心的氣韻。
鄭躍虎他們仨100的純北方人實在受不了黃少菊這吃相,可偏偏被他的氣場一帶,動作又不由自主地變地束手束腳起來,也都很斯文地跟著小口用餐,別扭得幾乎內心扭曲。
黃少菊不急不緩地把兩碗米飯吃下肚,然後拿起濕巾擦了擦嘴,看著滿桌的菜,嘖嘖嘆道:“我小時候我爸就教育我不能浪費糧食,不然早晚遭天譴,後來我才發現,我爸一直在騙我。我們都是信仰共産主義的,怎麼能搞封建迷信呢?不浪費,哪來的gdp?”
鄭躍虎趕緊奉承道:“說得好,有水平,有道理!”
黃少菊擺手道:“鄭總就別強行客氣了,我有沒有水平我自己清楚啊,我高中讀到一半就當兵去了,現在手裡這個破本科文憑,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搞過來的。不像你們顧總,人家才是真正的人才啊,麻工大畢業的對吧?”
顧大飛已經好多年沒聽人把麻省理工稱作麻工大了,笑著點點頭,謙虛道:“碩士是在美國讀的,本科也是在國內,漢大。”
黃少菊道:“我知道,漢大幫嘛,很有名的。出了一大票貪官汙吏,結果全都被一窩端了,中國官場當代十大悲劇之一啊。”
顧大飛眼皮子直跳。
黃少菊沒繼續說,他摸了摸肚皮,仰著頭看著包廂天花板上的小吊燈,思考人生似的安靜了足有三五分鐘,才突然跟精神病發作似的,張口就道:“鄭總,你把我的300萬還給我,我要跟秦風單挑,先弄死他,再把蘇糖睡了。”
鄭躍虎嘴裡的一口湯直接嗆了出來,咳得眼淚直流道:“少菊,你行行好,算我求你行嗎,別再折騰了……”
“不行啊。”黃少菊搖了搖頭,滿臉愁雲道,“睡不到蘇糖,我會失眠的。我真沒想到,她本人比照片上還要好看,我今天看到她,就像人生忽然開啟了一道窗戶,從此有了光明,有了追求。”
王妙安道:“但她已經有男人了啊。”
“所以我說了啊。”黃少菊兩手一攤,“先弄死她的男人,然後再睡了她。”
鄭躍虎擦幹淨嘴,氣管裡還是不舒服,喀著痰道:“少菊,我託個大,喊你一聲老弟。你就聽哥一句勸,真的別瞎搞了,秦風酷瀏網這個專案不錯,我們找了好幾個境外的專業機構評估過,酷瀏網在中國的市場潛力極大,你這300萬放在我這兒,20年之內,最少變成個億啊……過下輩子都不愁了。”
“我草,你特麼認真的嗎?”黃少菊笑著問鄭躍虎道,“你就這點追求?”
鄭躍虎被黃少菊鄙視得很心塞,急忙想要解釋道:“我……不是……”
“算了,別說了,跟我沒關系,我也不想聽。”黃少菊打斷了鄭躍虎的話,“反正你明天之前把錢打回到我賬上就好了,300萬,一分錢都不許少。”
王妙安擔心道:“少菊,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放心,我不會幹殺人放火的勾當的,又要請專業人員,幹完活還要擦屁股,300萬可買不來這麼多貼心服務。”黃少菊居然還真分析了一下市場和成本,然後慢悠悠道,“今天東甌市的兩位熱心民警跟我反映了一件事情,他們說秦風在東甌市胡作非為、強買強賣,嚴重傷害人民群眾的感情,我拿這300萬,主要是想為民請命。總之……第一步,先炒個大新聞吧,像我這種沒權沒勢的小老百姓,也就只能指望新聞媒體了。”
鄭躍虎和王妙安全都聽得一頭霧水。
黃少菊突然站起來,怕怕屁股就往外走。
王妙安腦子活,雖然聽不懂,但還是一下就抓住了關鍵,大聲問道:“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黃少菊轉過身來,笑得很開心道,“如果壞人做的壞事被揭發了,接下來當然是找警察叔叔弄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