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商局當副局長的那半年裡,他似乎一直在外面溜達,因為業務插不上手,局裡頭的那些科室中層幹部全都不鳥他,加上他嘴皮子又不利索,跟企業老闆也聊不起來,所以只能沒完沒了地經常去各個街道搞調研,蹭蹭飯。然後就是到了9月份,市裡忽然把螺山鎮的光學材料研究基地,列入了2006年的市重點專案,然後莫名其妙地,中心區上上下下就開始瘋傳,他秦建業馬上就要調去螺山鎮當鎮黨委書記——直接跳過鎮黨委副書記和鎮長兩個坎。
但是——憑什麼呢?
憑什麼就能跳過去了?
如果不跳過去,而是先一步一步來,先當個黨委副書記,先穩一下,這次出了事情,是不是就用不著他來負責了?
應該是的。
可是……為什麼就跳過去了呢?
市裡和區裡為什麼那麼著急,忽然就把他安排到了螺山鎮黨委書記的位置上?
這不科學啊!
除非……
秦建業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但凡升官,身後不可能沒有靠山。
以前他職務低,就算想找靠山,人家也不讓他靠,打了好幾年的牌,他結識的那些朋友裡,最大的也就是一個正科級幹部,而且還是清水衙門的官兒,根本沒辦法在升官這件事上幫他說話,其他朋友,就更不用提。
所以他第一次提副科,其實靠的完全是運氣。
不過第二次,就絕對不可能是運氣了。
秦建業喘著粗氣,神情略顯瘋癲地拿出手機,想給秦風打個電話。
眼看著秦風這個侄子,在半年之內混得風起雲湧,可出於某種因為眼紅而抵觸的心理,他卻從未認真地去了解過,秦風到底是憑什麼混出這麼大的名堂的。
現在,他想了解了。
秦風身後的人到底是誰,背景如何,能量有多大,他全都想知道。
秦建業緊緊握著手機,翻出秦風的號碼。
他盯著那號碼,看了幾秒,卻又放棄了。
這種事情,一個電話根本說不清,他必須當面和秦風談談。
秦建業又在手機上按了按,翻到一個被標註為“皮革佬”的名字,微微吸了口氣,按下了撥號鍵。等了大概七八秒,對方接通了電話。
秦建國很熱情地問道:“建業啊?什麼事情?”
秦建業張了張嘴,努力克服著心理上的障礙,輕聲道:“哥,小風週末回家住嗎?”
那頭正在給客人煮麵的秦建國聞言一怔,犯傻道:“你叫我什麼?”
秦建業道:“呵呵,我還能叫你什麼?我當然叫你哥啊,你不是我哥嗎?”
秦建國這一下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麼多年,秦建業給他打電話,從來都是“喂”、“誒”這麼叫著,秦建國知道,自己這個弟弟,一直看不起他。
秦建國深吸了一口氣,忍著激動,熱淚盈眶,好不容易才把情緒控制住,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回不回來,我等下打個電話問問。”
秦建業克服了一下,馬上就順口了,說道:“哥,我晚上想去你那邊坐一下,想跟小風談點事情。”
“行,行!”秦建國忙不疊道,“我打電話跟他說,他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就讓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