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陸博已經裝作不經意地走到王安床邊,確認了床頭上貼著的名字後,馬上轉回身去,把目光對準了斜對面的保姆小燕,眼中透出了“看爺如何弄死你”的兇光。
“這位是這裡的阿姨吧?”陸博走過去,語氣相當客氣地問道。
保姆小燕受寵若驚,還當自己要上報紙了,不等院長答話,自己就趕緊自我介紹道:“對,對,我在這裡幹了好幾年了!醫院就跟我的家一樣!”
陸博呵呵一笑,圖窮匕見:“你有上崗證書嗎?”
小燕露出一臉“那是什麼鬼”的表情,木然搖頭。
陸博又繼續問:“健康證明呢?”
小燕繼續搖頭。
邊上的院長看看章副局長,見他面無表情,果斷覺悟了:“章局,我們醫院在這方面的工作上有疏漏,這是我管理上不到位,我檢討。”
……
3分鐘後,檢查組一行人揚長而去,只留下滿屋子幸災樂禍的病人和病人家屬。
周春梅看著保姆小燕那絕望的神情,心裡簡直痛快得要上天。可以說王安在這裡住了多久,她就被這個保姆欺負了多久。雖然她家也不算什麼大戶人家,但畢竟心裡有著“本地人”的社會階層優勢,被人以客欺主,心裡的怨念簡直要多深有多深。更不用說,她還有一個能賺錢的準外孫女婿。
小燕徹底懵逼了。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邊,渾身顫抖。
醫院裡的這份工作累歸累,但收入卻是她這輩子所能拿到最高的。尤其當年底回家,逢人說起工作,還能很驕傲地表示自己“在醫院幹活”,裝得跟吃皇糧的似的,倍兒有面子。可現在,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科室主任剛才說了,讓她麻溜兒地趕緊卷鋪蓋走人。至於她負責的老頭——這年頭免費實習醫生難找,想靠給人把屎把尿過日子的護工卻是嚴重過剩,分分鐘就能找到接盤的,而且搞不好護理水平比她更高。
房間裡的人全都沒吭聲,但是那歡送惡保姆的氣氛,卻是掩藏不住。
小燕忽然抬起頭來,遇上週春梅那充滿喜慶的眼神,怒了。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我操!”她操著家鄉方言,沖著周春梅破口大罵起來。
站在一邊等著她收拾的保安見狀,下意識地便走上前去假裝要動用武力。
小燕一瞧越發來勁,抄起桌邊給老頭磨藥的空瓶子就喊:“怎麼,你當我怕你啊?你們東甌市全市沒一個好東西!我辛辛苦苦在這裡給你們幹活,你們還合起夥來欺負我,你們還是人嗎?全都是狗!全都是狗生的!”
保安壓根兒不是本地人,對小燕這話完全無所謂,不過被一個老孃們兒這麼指著鼻子罵而不動手,卻不是他的風格。他上前一步,抓住小燕的手腕。
小燕奮力掙紮,尖叫著寧死不屈。
滿屋子的人正看著戲,卻見一個透明的物件忽然從小燕手中飛出。
空蕩蕩的玻璃瓶子,在空中旋轉著劃出一道拋物線,然後在周春梅猝不及防的注視下,哐啷一聲,穩穩砸在了王安剛剛補好的腦門上。
周春梅瞬間面如白紙。
包括保姆小燕在內,病房全體陷入了靜默。
這詭異的安靜持續了將近3秒,一個極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你……媽……逼……”暈迷了3周,王安用國罵宣告靈魂歸位。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蘇糖正在課堂上給秦風發簡訊:“你說舅舅醒來後,第一句話會是什麼?”
秦風回道:“認真聽講,好好學習。”
蘇糖道:“真笨,肯定是‘水’啊!”
等了半分鐘,秦風回複:“那是普通話語境,照咱們這邊的說法,他應該說‘口渴’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