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秦建國苦笑著搖了搖頭。
王豔梅微微紅著臉,嗔怪道:“你兒子就是早熟!”
上了樓,王安正坐在天臺上,用一種自認為“君臨天下”的神態,俯視著十八中廣場。
秦風走到他身後,淡淡喊了聲舅舅。
王安轉過身來,脾氣似乎是收回去了一點,他不再像剛才在電話裡那樣歇斯底裡,但也沒什麼好好臉色,開口便責問道:“你懂不懂什麼叫尊重人?”
秦風笑了笑,做出了一段很長的解釋:“你按時上班,我按時付你工資,中間過程我下達命令,你執行命令,人格上我們互相不侵害,情感上我們互相不傷害,語言文明,舉止禮貌,從老闆和員工的角度來看,這樣應該足夠尊重了吧?”
王安聽得眼皮一跳,忽然産生了一種自己正在和大學室友扯蛋的錯覺。
“我現在不跟你說什麼老闆和員工,我說的是……你要尊重我的勞動成果!”王安偷換概念道。
“我沒尊重你的勞動成果嗎?”秦風反問道。
“你當然沒尊重!你讓我寫,我寫了,可你看過之後,什麼都沒問,說撕了就撕了,這是尊重人的行為嗎?”王安說著,又有點激動了。
“舅舅,我覺得你應該先理順一下咱們倆之間的關系。”秦風坐到小椅子上,淡淡然道,“在這個店裡,我們首先是僱傭和被僱傭的關系,其次才是自然人和自然人之間的關系。你說的勞動成果,也就是那個員工準則,那是我下達命令,而你執行命令的産物,所以從最終從所有權上來講,那東西歸我不歸你。所以既然歸我,我不管是拿它折飛機,還是用來包串串拉的屎,這都已經和你沒有關系。”
王安聽得眼皮都在跳:“你……你這是詭辯!”
“是嗎?那我們就停止辯論好了。”秦風雙手一攤,“你希望我怎麼做?把你那張員工準則貼回去?”
王安深吸了口氣,道:“就算你不滿意,你要撕掉之前,至少跟我說一聲吧?哪裡不滿意,我改改不行嗎?”
“嗯……具體來說,就沒有滿意的地方。”秦風侃侃而談道,“你這個員工準則,寫得太文藝,而且廢話多,內容也不精煉,並且還有許多疏漏的地方。”
“那你想怎麼寫?”王安翻了翻白眼。
秦風笑道:“很簡單啊,告訴員工哪些事情不可以做就行了。後面那些違反規定的處罰內容你瞎寫什麼,該怎麼處罰是我這個當老闆的事情,我心裡有數就行了啊。寫在紙上嚇唬員工有什麼用?該犯的還是會犯,讓客人看到還得笑話咱們。”
王安反駁道:“這怎麼是瞎寫呢?一個企業,就要有紀律,要令行禁止,不讓員工知道犯錯的代價,他們怎麼會去遵守?”
秦風沒有糾纏這個類似於“法律和犯罪”關系的問題,他盯著王安看了三秒,忽然問道:“舅舅,你覺得你自己守紀律了嗎?你自己坐到令行禁止了嗎?”
王安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我怎麼不守紀律了?”
秦風不客氣了,直截了當道:“昨天晚上上班時間,你上樓去洗澡;今天早上本該是你收貨,結果人家大清早打電話來叫我;我說你的員工準則寫得不合格,打算自己寫,你卻要跟我鬧。舅舅,你這是算明知故犯,還是叫雙重標準?”
王安被秦風說得啞口無言,愣了半晌,煩躁地擺手道:“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說,跟你說得多,你又聽不懂。”
秦風今天卻不打算放過王安了。
“因為我高中輟學了是嗎?”秦風問了個很尖銳的問題。
王安根本沒料到秦風會這麼問,但是他已經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說實話道:“對,沒錯,你書讀得太少,文化水平太低。我覺得根本和你沒法交流。”
秦風嘴角一彎,“舅舅,你覺得你書讀得很多嗎?”
王安沒好氣道:“反正比你多。”
“《論語》你讀過嗎?”秦風問道。
王安笑了,一臉不屑道:“我就說你沒讀過書吧?《論語》算什麼啊?這種東西誰沒讀過,高中課本上都有!”
秦風淡淡道:“我不是說高中課本上那種摘出來幾句的《論語》,我是說一整本,從頭到尾,每個字都精讀一遍。你讀過嗎?”
王安虛了:“讀這個有什麼用?”
秦風笑道:“確實用處不大,如果不做學問的話,讀和不讀是一樣的。不我讀過,從頭到尾讀下來,而且我能背下至少半本的內容。”
王安呵呵冷笑兩聲,表示不屑。
“好吧,那不說《論語》,《老子》你讀過嗎?”秦風又問。
王安道:“怎麼,《老子》你也能背出半本?”
秦風搖了搖頭:“我能背出全本,從頭到尾。你想聽我背一背嗎?”
“好啊。”王安心裡認定秦風是在吹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