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深吸一口氣,林卿卿揚聲叫道:“迎春!把這幾日繡坊、香料鋪子、果脯鋪子的賬本拿來!”
這些日子她被汙名纏身,沒有精力管著鋪子裡的事。早幾日鄭掌櫃等人來過,說因為流言的事,鋪子裡的生意差了很多。
終於消停下來,林卿卿要把精力都投入進去。
這邊,林卿卿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把金銀賺。那邊,林佩佩的情況卻是不好。
胡一為在林府門口又鬧了一場後,流言便成了黃氏不滿繼女,心狠手辣要害繼女清白,不料親女兒是個水性楊花的貨色,竟然跟她僱來的人有了首尾。她叫胡一為大肆宣揚失身的人是繼女,胡一為良心發現,不忍心繼女被如此對待,拼死也要說個公道話。
真正信的人並不多,大家不過是聽一耳朵,多個說嘴。可週家的人在其中推了一把,說出這些年來林卿卿在林府遭到的對待。並沒有提林興成如何,只說黃氏如何欺上瞞下,苛待繼女。
這下才真的嘩然一片,就連黃家都惱羞成怒,要跟黃氏劃清界限,不再認這個女兒。
林興成也是惱怒不已,他恨黃氏讓他丟了這麼大的臉面,連要緊的生意都談崩了好幾個,氣得當下寫了休書,要把她休掉,黃氏當即昏死過去。
至於林佩佩,林興成問她是要絞了頭發當姑子,還是給胡一為做老婆?林佩佩都不肯,鬧著要死要活,林興成氣得不管她了。
“夫人可真是賴皮啊!老爺都給她寫了休書了,她賴著不肯走!”迎春打聽了一嘴,說給林卿卿聽,“早知道那天我少踢她幾腳了,這回倒好,給她找理由賴著不走!”
林興成縱然惱恨黃氏,可也做不出來把昏倒的黃氏丟出大門的事來,他這個人極要面子,不肯叫人說他冷血薄情。
故此,收了休書的黃氏便以身受重傷,下不了地為由,賴在府裡不走。
林卿卿身前攤著十幾本賬簿,是這些日子以來幾個鋪子裡的經營情況。前陣子店鋪易主,生意蕭條了一陣,後來鄭掌櫃等人回去後,又經營起來,一直很穩定。
直到出了胡一為的事,生意一落千丈。林卿卿與掌櫃們商議了一番,將物品價格調低了兩成,又把生意攬回來一些。再有胡一為的“澄清”,想必用不多久就能恢複如常。
她計算著這些時日的損失,思索著接下來怎樣把這些損失賺回來,聽了迎春的話,不以為意地道:“她賴得了一日兩日,一個月兩個月,難道還能賴一年兩年嗎?”
林興成是最精明算計的了,如今黃家不承認黃氏這個女兒,那麼林家和黃家的關系便一落千丈,對他沒有任何幫助了。他能允許黃氏賴在林家養傷,卻不會允許她一直留下來。
如果林卿卿沒猜錯,只怕林興成很快又要續娶了。
“不過,聽說那個姓胡的混混請媒人送來聘禮,要娶二小姐呢!”迎春一臉的嫌惡。
林佩佩不是個好東西,姓胡的更不是個好東西,兩個壞種湊一塊,倒是好得很,再也別禍害旁的人了。
林卿卿扯了扯嘴角。
自作孽不可活,她一點兒也不同情林佩佩的下場。
“跟我去一趟舅舅家。”看了一上午的賬簿,林卿卿的眼睛都酸了,心裡有幾處不明白的地方,打算去請教一下週一山。
這時出門,到了周家還來得及吃午飯。
兩人出了門,便走在路邊的陰影裡,躲著酷熱的日頭。
路過一戶人家門口時,不提防角門忽然開了,從裡面奔出來一名男子。他似是被攆出來的,身形有些踉蹌,直直往林卿卿的身上撞過來。
“小心!”迎春嚇了一跳,連忙拽向林卿卿的手腕。
不等她出手,那名男子已經剎住了腳步,在林卿卿手肘處一託,將她送到一旁站穩。匆匆道了句“抱歉”,便大步走遠了。只留下一個側影,眉眼內斂,如遠山青峰。
“小姐,你沒事吧?”迎春走到林卿卿跟前問道。
林卿卿還沒回過神,倒不是被沖撞了嚇得,而是方才那男子的眼神,屈辱而隱忍。
不知為何,她心裡一顫,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男子被攆出來的地方,默唸道:“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