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首領小心翼翼的指著芳菲閣越燒越旺、已經燒紅了半邊天的大火問道:“這要如何是好?”其他幾位首領亦面面相覷。放火他們是內行,滅火都是外行啊。
青袍人靜靜的看著眼前大火,沉默片刻,緩緩道:“燒了就燒了吧。”
幾位首領再次面面相覷,用眼神交流:不是吧?不都說這芳菲閣是王爺甚為看重的地方嗎?就這麼灰飛煙滅了?想到君心難測,又各自點頭達成一致意見:果然伴君如伴虎。
一位首領拿住百裡英,卸了她手裡的劍,請示青袍人:“請示王爺,這內賊如何處置?”
青袍人淡然看了眼百裡英,沉聲道:“押入丁字號地牢。過些日子,本王要親自審她。”
“是!”聽聞要關到丁字號地牢,幾位首領齊齊色變。要知道,那可是一個堪稱江東最強守衛的牢獄,關押的都是禍國殃民、犯下滔天大罪的人。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
幾位首領紛紛向百裡英投去同情的目光,好像在說:可憐的女娃娃,不跟著師父好好修行,被趙賊那張帥氣臉皮迷昏了頭腦吧?竟然腦袋瓜子發熱,勾結趙賊。在咱們王爺這裡,與趙賊說過話、聊過天、對過眼的,就算是禍國殃民的滔天大罪。
百裡英當然不明白丁字號地牢的含義,只算計著留存體力、到時候如何逃脫。
青袍人下令:“都散了。”
眾人齊聲道:“是!”
一瞬間,芳菲閣前所有的人都悄無聲息的散了。滅火的眾人也都退下了,只留下一個四十多歲、貼身伺候的陳公公,神色恭謹的立在青袍人身後。
青袍人站在芳菲閣前,抬頭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張牙舞爪的從芳菲閣四處延伸出來,燒得梁木噼裡啪啦作響。火光映紅了他的臉和全身,身上穿著的一件青袍,在火光的映襯下,隱隱泛出一層紅光,看著特別喜慶。
陳公公用眼角餘光留神觀察著青袍人面部表情變化,心中暗想:這樣的王爺真是好看。啥時候能再穿一次紅袍子呢?年紀也老大不小了,真是操不完的心哪……
“陳公公。”青袍人出聲打斷了陳公公飄到天際的遐想。
陳公公趕緊一個躬身道:“奴才在。”
青袍人道:“有人說國師與我有五六分相似,你覺得像嗎?”
“這……”陳公公心裡天人交戰。這個說法他也不是沒聽說過,但誰也不敢當著青袍人的面提呀。這要如何回答是好?
青袍人道:“說實話。”
陳公公小心措辭道:“回稟王爺,奴才瞧著,國師與您就像……兩只鞋。一隻左腳,一隻右腳。說像吧,它又不像。說不像吧,又有點像……”
青袍人哼了一聲,沉默不語。
倆人一前一後站了許久,青袍人忽然轉過身道:“轉過背去。”
陳公公看著他,一臉狐疑又不明所以,心裡打鼓的轉過背去。
“啪”的一聲,陳公公只覺得脖子後面一涼,青袍人一掌拍了個什麼小東西在他脖子上,軟軟滑滑的。他忍不住寒毛倒豎、打了一個激靈。
看著陳公公突然受驚、縮起脖子的樣子,青袍人好像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竟然發出一陣隱忍的笑聲,肩膀止不住的聳動著。
陳公公愣住了,青袍人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大聲,最後竟像他的死對頭趙千忍趙賊那樣,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邁著大步子揚長而去。
陳公公目瞪口呆的盯著青袍人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像是被這陣笑聲魔怔了,好半晌才機械的伸出手,從自己脖子後面摸出一件東西來。攤在手心裡一看,不過是一片翠綠的柳葉。
陳公公半晌無語,實在不知道為什麼一片小小的柳葉會讓自家王爺如此開心。又忍不住伸出衣袖擦了兩把眼淚,嘴裡囔囔著道:“王爺呀!老奴有十多年沒聽見您笑過啦!”
抹完兩行眼淚,陳公公高興的提起衣袍一角,一邊招手一邊邁著小碎步追了上去。
“王爺!……柳樹好啊,要不要咱家把園子裡的柳樹……移栽幾株到崧高殿呀?王爺……等等老奴……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