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就要起身去牽馬,西嶺月卻已在瞬間想通,將那絹帛塞到他懷中:“裴將軍,這東西先交給你保管,如何處置回城再說。你趕緊走吧!”
“那你呢?不隨我一起?”裴行立深感疑惑。
“我要先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開遠門外西五十裡的平寧莊,精精兒和空空兒被困在那兒。”
裴行立沒有多問一句,顯然他已猜到了整個前因後果。他雖然與那對師兄妹只有一面之緣,但也不相信他們會如此蠢鈍地逃獄,連累李成軒不說,還會一
輩子頂著通緝犯的罪名,無罪也變有罪了。
“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隨你一起。”裴行立忙道。
“不行,”西嶺月不假思索地拒絕,“憶哥哥發現我騙了他,一定會到平寧莊找我。你若和我一起,萬一出了意外,這秘密就再也沒人知道了!你趕緊帶著絹帛回城去吧!”
聞言,裴行立再一次沉默,他舉目東望長安,神色複雜,良久才道:“今夜長安城會很亂,不回去也好。況且,精精兒和空空兒救過我的命,我絕不能袖手旁觀。”
一個時辰後,長安城開遠門外西五十裡,平寧莊。
正值醜時,夜色深沉,莊子裡除了風聲沒有絲毫動靜,冷寂得令人心慌。
西嶺月和裴行立將馬匹拴在莊外,悄無聲息地走向莊口西側第三戶人家——是一個很簡陋的院子,四面壘著半人高的土牆,院門倒是新做的,還貼著新的門神和桃符。
裴行立示意西嶺月在外等著,隨即一隻手撐起牆頭,縱身躍了進去。須臾,他從院內將門開啟,西嶺月這才悄悄邁步進去。
兩人各自拿著匕首,一步步朝主屋方向逼近,剛走到屋門外,便聽到裡頭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這麼晚了,少主會不會出事了?”
另一個年老的人嘆道:“再等等吧,畢竟是對月兒動手,少主還是有所顧忌。”
這兩個聲音是……蕭府的管家朱叔,還有他的兒子,錦繡莊的總經辦朱源霖!
一
剎那,西嶺月如墜冰窖。若說之前她還在懷疑義父蕭致武是否知情,那麼如今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她可以篤定義父不僅知情,且還是主謀了。
因為,朱叔父子是效忠蕭家二十幾年的忠僕。上一次蕭致武來長安揭露她的身世,毫不避諱地帶了他二人前來,可見其父子忠心。
此時只聽朱源霖又道:“爹您餓嗎?我給您弄點吃的去?”
“少主還沒回來,爹吃不下。”朱叔嘆氣,又問,“那兩人怎麼樣了?”
“唉,骨頭很硬。”朱源霖懊惱地道,“真不行就只能殺了。”
聽到一個“殺”字,西嶺月的憤怒再難遏制,不顧裴行立的阻止,“砰”地一腳踹開了屋門。
“月兒月妹妹)!”朱叔父子看到來人,齊齊喊道。
一股沉抑的、發黴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腥味,西嶺月的嗅覺何其靈敏,一聞便知是血腥氣!她死死盯著屋內兩人,悲憤地斥道:“朱叔、小霖哥,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朱叔父子對望一眼,都流露出一絲心虛,沒有回話。
“精精兒師兄妹呢?我要帶走他們。”西嶺月邊說邊將匕首指向兩人,慢慢跨入門檻之內。裴行立護在她身側。
朱叔見狀蹙眉:“少主……讓你來的?”
少主?西嶺月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稱呼。以往在蕭家,朱叔也算蕭憶半個長輩,一直是喊他“憶兒”。
“我不認識什麼少主,我只認識蕭憶
。”西嶺月淡淡地諷笑,手中匕首一直指向他二人,幽暗的燭火難掩其蒼白的面色。
朱叔見狀沉吟片刻,道:“既是少主的意思,我們照做便是,那兩人就在屋內。”他邊說邊指向裡間的屋子。
西嶺月望了裡屋一眼,謹慎地挪步到門口,瞬間被血腥味斥滿鼻息。而屋內的狀況更令她震驚——
屋頂上高高吊著一條粗長的鐵鏈,鐵鏈兩頭各有兩處鐵鈎,分別穿過空空兒、精精兒的琵琶骨,將兩人吊在東北和西南兩個角落,遙遙相對。
此時兩人身上都是血跡斑斑、傷痕累累,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西嶺月真要以為他們已經死了!
更令人發指的是,那條鐵鏈上有個活動的機關,穿過兩人的琵琶骨之後將他們高高吊起,兩人只能腳尖堪堪踩到地面上。若是有誰提不住氣,身子往下一墜,另一端的人便會被順勢提起,琵琶骨裡的鐵鈎會吊起他整個身軀!何其血腥,何其殘忍!
西嶺月一眼就看到精精兒咳嗽著吐出一口血沫,只這微微一個動作,他的身子已經不由自主地彎下去。而東北角的空空兒腳尖立刻脫離地面,被琵琶骨裡的鐵鈎狠狠吊起!她卻只是悶哼一聲,死死嚥下了痛苦的呻吟!
西嶺月看得眼眸赤紅,幾乎發了狂一樣朝外大喊:“把他們放下來,快放下來!”
此時裴行立已經制住了朱叔,匕首牢牢貼在他的脖子上。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