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但負責主理此案的是蔣維,”李成軒話語聲漸沉,“你今日也見到他了,他是不會通融的。”
是啊,他不會通融,因為他正是鎮海蔣家的嫡長孫。他的父親,就是一直在長安為官的蔣公長子蔣方克。蔣方克的仕途一直不順,好不容易遇上個升遷的機會,聽說任命都下來了,卻在此時遇到高堂去世,只能按照朝廷吏制辭官回鄉,守孝三年。
西嶺月想起蔣維今日的刁難,那諸多的冷言冷語,一時也感到很委屈:“蔣公一家的死雖與我有關,可我也是受害者啊!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被蔣家害死了!他對我有怨是正常,可也不該如此怨懟,假公濟私!”
豈料李成軒竟然沉默一瞬,回道:“他不只怨懟你,也怨懟我。”
西嶺月以為他說的還是鎮海之事,
便努著嘴:“他怨我還有幾分道理,怨你就沒道理了,蔣公一家的死和你又沒絲毫關系。”
“不,他應該怨我。”李成軒沉聲回道,“他就是玲瓏的心上人。”
玲瓏?那個幫過李成軒的青樓女子?
原來是他!原來李成軒和蔣家還有這層關系!
西嶺月頓感一陣唏噓,可細想一層……她恍然明白了一切!
“您在鎮海那麼幫我,原來是因為您對蔣家有愧。”她心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澀一齊湧上來,滋味難辨。
李成軒沒有否認,只轉頭看了郭仲霆一眼,示意後者暫時離開。
突如其來的靜默縈繞在兩人之間,像是一潭死水。良久,才聽李成軒劃開那一絲漣漪:“其實你調查青煙刺客那日,並非我第一次見你。”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金山寺。”李成軒面色平靜地說出事實。
“金山寺……”西嶺月喃喃自語。金山寺她只去過兩次,第二次是和李成軒去戳穿高夫人的陰謀;而第一次,便是她在鎮海一切經歷的開始,那一天,她遇到了假扮李衡的裴行立,和假扮僕從的李衡。
“果然是因為蔣家。”她溢位一絲苦笑。
李成軒負手站起,看向窗外,開始講述這段不為人知的內情:“今年五月,母後向皇兄推舉我辦差,皇兄便讓我以護送生辰綱為名,去潤州調查李錡謀反的罪證。我想搶奪先機,便與仲霆先一步潛入潤州,對外則宣
稱和五百神策軍同路。你們都以為我是七月初四才到,實則我已提前十日抵達。我開始暗中調查節度使府,得知高夫人要舉辦簪花宴,廣邀各地閨秀,而這其中便有蔣公的么女,蔣維的小姑蔣韻儀。”李成軒轉過身來看向西嶺月,解釋道,“玲瓏是孤女,蔣維便是她的至親。她死後,我一直對蔣維心存愧疚,難免對蔣家多些關注。”
西嶺月聽到此處,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您是聽說蔣韻儀要去參加簪花宴,怕她和李錡一家子有牽扯,故而想去阻止她?”
李成軒“嗯”了一聲,緩緩回憶著:“我記得那日是六月二十九,仲霆打聽到蔣韻儀要去金山寺,我便跟了去,想找個機會勸阻她……然後我就看到了你。”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微露一抹笑意。
西嶺月也憶起前情,問道:“那我和裴將軍、李衡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我聽到了。”李成軒承認,“我早就見過李衡,那日看他扮成個奴僕,便知他在耍把戲。可笑的是,我見你和他發生了口角,還以為你定不會得他青睞,竟放心離開了。”
“原來王爺也有失算的時候。”西嶺月略帶諷刺笑道。
李成軒也是自哂,繼續說道:“當日晚,我計劃去節度使府假裝行刺,逼李錡陳兵布陣,摸清他手裡到底有多少人馬。可我剛到節度使府,就看到李衡又扮成一個奴僕外出……當時
我也不知怎的,竟尾隨他而去。”
李成軒的俊目幽幽地看了過來,目光隱晦:“直至到了蔣府門外,我才發現錯估了李衡的心思,他應該是很中意你。我潛入你的閨房,想找機會提點你幾句,無意聽到你和婢女的對話,才曉得你是假冒的。”
聽到此處,西嶺月猛然想起那一晚李衡來造訪時,天外飛來一支冷箭。
她指著李成軒:“那……那支箭……”
“也是我射的。”李成軒坦然承認,“那支箭、那張字條,本是為夜探李錡所準備。但我見李衡邀你提前進府,你卻手足無措,我竟鬼使神差把箭射了出去。”
他雖說自己是“鬼使神差”,但西嶺月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轉移李衡的注意力,讓他淡了對我的心思?”
“也是暗示你李家危險複雜,盼你知難而退。”
西嶺月不語,心中感嘆李成軒道行之高。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