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月見他自信滿滿,遂笑:“那便請上人與小女子比試比試,你我一人一句,背不出來便要罰酒,如何?”
“好啊!”安成上人倒也應得痛快。
兩人遂請李成軒評判,開始背誦《滕王閣序》。他們一人一句,不多時便將通篇背誦完畢,都很流暢,打了個平手。
西嶺月便嘆道:“唉,可惜啊,上人和我所知的版本一樣。”
安成上人不解其意:“此話何解?”
西嶺月故作遺憾:“小女子也是道聽途說,據悉王子安當年作《滕王閣序》洋洋灑灑,後來口口相傳到了長安,不知為何漏掉了幾句。再加上王子安英年早逝,那真正的版本便在大唐失傳了,我原本以為貴國常有遣唐使來去,說不定能保有完整的版本呢!”
她此言一出,安成上人漸漸蹙起了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麼。
西嶺月正要開口追問,卻被李成軒一個眼神制止,後者笑道:“本王的奴婢疏於管教,上人莫要介懷。”
“不不不,貧僧不是介懷。”安成上人出言解釋,“貧僧是想起來,好像的確在哪裡看過一篇不同的《滕王閣序》。”
“哪裡不同?”西嶺月急忙追問。
“好像是……多了幾句?”安成上人也說不清楚,“時日太久了,總有二十年了。那時貧僧尚讀不懂《滕王閣序》,只依稀記得與現今的版本結尾不同。”
西嶺月與李成軒再次對看,後者隨即笑道:“原來還真有其他版本?本王一直以為是西嶺的胡話。”
然而安成上人似沉浸在回憶之中,也沒搭話,努力回想著。
西嶺月再行試探:“上人是在哪裡看到的?是在故國嗎?”
安成上人點了點頭:“好像是……是在貧僧剃度的寺院裡,說起來足有二十年了,當時貧僧年少淺薄,不懂《滕王閣序》的精妙,只掃過幾眼,依稀記得最後是一首八句四韻詩。”
果然是被武後刪改掉了!西嶺月大為激動!如今國內的版本根本沒有什麼四韻詩,最後一句是“請灑潘江,各傾陸海雲爾”!
“王子安在篇尾曾寫‘一言均賦,四韻俱成’,可見他的確作過一首四韻詩。本王初讀《滕王閣序》時還曾請教過老師,老師言道這首詩並未流傳。”李成軒臉上頗有笑意,“倘若上人真看過這首詩,本王願重金相購,還請上人想法子將它謄抄回來,不至於令本朝的佳作就此失傳。”
“王爺說笑了,重金倒是不必,只是……”安成上人又開始皺眉,“謄抄詩作倒是不難,但敝國與大唐通訊艱難,唯有每年進貢之時,敝國才會遣使來唐。這封信只能經由使臣之手送到貧僧少時剃度的寺院,找到那幅《滕王閣序》再抄錄回來,前後至少要兩年時間才能送到長安啊。”
是啊,時日也太久了。這還是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萬一安成上人剃度的寺院早就搬遷了,或者將那幅卷軸丟棄了,也許線索就斷掉了。西嶺月這般想著,突然感到很洩氣,她不知自己還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李成軒也知道其中艱難,唯有嘆道:“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了,還請上人盡力一試吧。”
安成上人倒沒推託,當即應承下來:“也好,貧僧也想看看,到底敝國的版本有何不同,是否更加精妙。”
“有勞上人費心。”李成軒客氣著,又低聲道,“不過此事須得暫且保密,畢竟咱們尚不知那版本是真是假。”
“王爺放心,貧僧曉得其中利害。”
李成軒見此間事畢,便打算與西嶺月打道回府,正要起身告辭,一道清朗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王爺、月兒。”
兩人朝外一看,竟是蕭憶出現在門外!他一襲白衣仙袂出塵,面容卻微沉,眼眸暗淡,薄唇緊抿。
許是因為小沙彌上次見過他,知他是李成軒的人,故而沒有阻攔,只跟在身後磕磕巴巴地稟報:“上人,這位蕭檀越是來找王爺的,說是有急事。”
“知道了。”安成上人擺手示意小沙彌退下。
西嶺月見到蕭憶大感意外:“憶哥哥,你怎麼找來了?”
蕭憶一臉肅容,兩道眉峰微微擰著,站在門口沉聲說道:“是父親來了。”
“這麼快!”西嶺月下意識地回頭,就見李成軒也蹙起了俊眉。
“父親現在何處?”
“被接到長公主府了。”蕭憶言簡意賅,“走吧,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