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民間風俗是不會年年做壽的,唯有襁褓之中的嬰孩和年過半百的老人才做壽,尋常人家都是“逢十壽誕”。故此,西嶺月並不覺得這個十八歲生辰有何特別之處。
蕭憶將手中錦盒奉上,笑道:“我晚間跑遍了整個洛陽才找到此物,月兒,生辰吉樂。”
“生辰吉樂”這四個字,西嶺月年年都會聽到,以前的十七個年頭裡,蕭憶從不忘為她祝壽,送她各種各樣精巧的玩意兒。而今年……
她默默抑制心中苦澀,接過蕭憶手中的錦盒開啟來看:是一支極其通透的翡翠玉簪,簪尾雕刻著一彎新月,月上伏著一隻小小的玉兔,煞是精巧可愛。
西嶺月也不矯情,將簪子收下,抬眸笑道:“多謝憶哥哥,我很喜歡。”
蕭憶似乎長舒一口氣,不由自主抬起手來:“我替你戴上。”
這句話就像是一句咒語,嚇得西嶺月連忙後退一步,低頭避過:“不不……我回去自己戴。”
蕭憶已經伸出的右手一頓,只得握拳收回,沉默良久,才道:“你給我點時間,我會想出法子的。”
哪有什麼法子可想,西嶺月低頭苦笑,
但沒有挑明,敷衍著點了點頭。
此後兩人都無話,氣氛一時凝滯。就在此時,寺中一個小師父突然跑過來,雙手合十朝兩人說道:“阿彌陀佛,兩位檀越,福王有客前來,請兩位回寺裡相見。”
有客?這麼晚了,誰會過來?西嶺月覺得奇怪,與蕭憶快步返回香山寺。
此時李成軒和郭仲霆都已經到了,正與另外一男一女站在中庭院子裡說話。西嶺月定睛一看,來的哪裡是客人,分明就是白居易和鄭婉娘!
她心中大喜,連忙迎上去:“白學士、婉娘,你們終於來啦!”
白居易與鄭婉娘一同回身,便看到西嶺月出現在拱門處,身旁站著一個白衣出塵的男子。兩人的眼光都定在他身上,良久才回過神來,應了西嶺月一聲,又與蕭憶見過禮。
雙方客套一番,一同進了內廳說話,蕭憶適時告退,西嶺月也沒攔他,抱著錦盒進屋與幾人細聊起來。她這才知道聖上已派遣中使從長安出發,欲前往鎮海做最後的撫慰勸說,倘若李錡仍舊不肯進京,聖上便打算與他撕破臉了。
白居易從李成軒處得知此訊息,哪裡還坐得住,當晚便與鄭婉娘悄悄離開鎮海,到東都洛陽來與幾人會合。
“哦,難怪王爺要在洛陽逗留幾天,原來是在等白學士和婉娘!”西嶺月終於明白過來。
李成軒笑而不答,轉問白居易:“路上可還順利?”
“幸得裴君暗中相助,
一切都很順利。”白居易如實回答,突然有些好奇,“王爺,那裴行立是李錡的親外甥,一直忠心耿耿,下官也曾想方設法拉攏他,可他一直不理不睬。您在潤州只待了二十天,到底是如何策反他的?”
李成軒先看了西嶺月一眼,微一沉吟:“秘密。”
幾人伸長脖子等他回答,卻只聽到這兩個字,難免失望。
還是白居易眼尖,看到李成軒的目光去向,想起一件事來,伸手入懷:“哦對了,西嶺娘子,我受王……”
“樂天,”李成軒忽地開口打斷他,“今日你舟車勞頓,還是早些休息吧。”
白居易一怔,立即反應過來,將手從懷中抽了出來:“哦是是,下官是有些累了。”
可西嶺月又不傻,見他這般言語舉止,便知他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想拿出來,忍不住追問:“白學士想說什麼?您受王爺所託買了東西嗎?”
“呃……”白居易反應極快,“哎,娘子誤會了,我是說,我聽王爺提起鄧州的獨山玉玉質極好,今次便專程拐道去採買了一塊,想送給家中妾室……還請娘子幫忙看看式樣如何。”
他此言一出,鄭婉孃的臉色頓時變得很古怪。
西嶺月心中瞭然,卻故意朝白居易笑回:“好啊,不過白學士買玉只送妾室,不送妻室嗎?”
白居易感到汗顏:“這個……我尚未娶妻啊。”
郭仲霆也是頭一次聽說:“啊!白學士總有而立了吧
,還沒娶妻?”
白居易這次是真的擦了擦汗:“回郡公,下官三十有五了,的確是……”
“白學士潛心讀書,因而誤了成家。”李成軒開口替他解圍,“不過他此次潛伏鎮海有功,聖上必有重賞,想來成親也不遠了。”
“多謝王爺吉言!若是聖上不賜婚,下官可就賴上王爺了。”白居易這般說著,還故意朝他躬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