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西嶺月不知該如何回話了,睜著一雙明眸,大感詞窮。
裴行立繼續說道:“你有所不知,我與世子日日去金山寺走動,一連半月,見過的名門淑媛有三五十人,卻無一人能讓世子另眼相看。直到最後一日,世子失望之下提出回府,不想在連廊上看到慌慌張張的你。我們遠遠瞧著,本也沒抱什麼希望,只因你穿了一身綠衣,世子才對你來了興趣。”
“綠衣?節度使夫人不是最討厭綠色嗎?”西嶺月聽得困惑。
“正因夫人不喜綠色,此乃眾所周知,才顯得你格外有趣,世子便讓我堵住了你的去路。”
原來如此!西嶺月像聽說書
一樣,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誤打誤撞得了世子的青眼,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我……唉,我當時以為是遇上了登徒子,後來還想著世子怎的如此輕浮,沒想到是被算計了!”
裴行立看到她又是無奈,又是後悔,又是焦慮的表情,心中竟怦然一動,脫口而出:“既然你得知了前因後果,你還想走嗎?”
“當然要走,我又不是真正的蔣三娘!”西嶺月立即表態。
“若是為了這個原因,你倒不必擔心,世子向來很有主意,也早就對我說過,他娶妻不看身份地位,只看是否合意。”裴行立勸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早早向他解釋了此事,我想他不會在意的。”
“誰管他在不在意!”西嶺月聽完這一番話,更覺不安,猛然伸手去搶他手中的包袱,“不行,我得趕緊離開!”
裴行立見她的表情不像偽裝,便嘆息一聲,將包袱還給她:“如我所言,已經太晚了,眼下你是走不了了。”
“為何?”西嶺月接過包袱抱在懷中,面露疑惑,“不過就是一面之緣,難道世子他非我不可?”
“若只是金山寺一面,他也許不會;但那日他去蔣府見你,你的所作所為,讓他不會再放手了。”
“啊?”西嶺月呆立當場,迷茫地問,“我……我做了什麼?”
裴行立便將世子李衡的話複述了一遍:“那日在蔣府,他搬出夫人的名義相邀,你一再拒絕,
是不為權貴所動;他扮作下人遇襲,你出言關切,是不看尊卑待人;他匆匆回府,你讓管家把箭帶給他,是心細如發。世子說,這等品質世上難尋,他對你……極有好感。”
極有好感?西嶺月簡直哭笑不得,這在她眼中都是最平常不過的事,到了世子眼中,怎就成了世上難尋的品質?她極力想要避開節度使府的注意,怎麼到頭來事與願違?
西嶺月在心中哀號一聲,只覺得手中包袱變得千斤之重,蔫蔫地問道:“眼下我若逃走,會有什麼後果?”
“你說呢?”裴行立睇著她,笑而不答。
“我的天!”西嶺月長長撥出這三個字,再也說不出話來,耷拉著腦袋,心中絕望至極。
世子李衡連娶妻都要假扮僕從相看,是心機深沉;遇見她當日便查出她的住所,是手段高超;如今又派表兄來監視蔣府,是強勢多疑……逃跑意味著拒絕,而拒絕這樣一個人,西嶺月能想象出自己的後果。
且不說自己逃不逃得出鎮海六州的轄區,即便逃出去了,蔣氏夫婦怎麼辦?萬一世子大發雷霆,他們夫妻豈不是死路一條?這可與自己料想的結果大大不同,蔣氏夫婦雖然想投機取巧,但也罪不至死……
一時間,西嶺月只覺得大為頭痛,死死攥著手中的包袱,想要找出個萬全之法。
裴行立在旁看著,見她如此糾結,終是開口確認:“你真的不想當世子夫
人?”
“不想。”
“那你為何冒充蔣家千金?”
“為……為了盤纏,十二兩黃金。”西嶺月怎敢說出實話,只得拿酬金當幌子。
裴行立感到難以置信,搖頭失笑良久,才正色道:“我有個法子能助你脫困,你信不信我?”
“信!”西嶺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雙眸剎那間亮如朗星,“裴兄……不不,恩公,快告訴我該怎麼做!”
“繼續假扮蔣三娘,去節度使府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