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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清光,整潔得體的洋服令人賞心悅目,面龐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眉宇緊皺之態,雖然用化妝液遮蓋,但那微微泛紅的眼圈還是出賣了他的掩飾。根據她十五年的生活經驗,這副架勢,倘若不是發自肺腑的有事相求,就是以柔弱為盾牌借機尋釁滋事的。無論是哪種,都不好應對。
與其被話語勢如破竹的劍柄擊傷,不如先發制人,她以平靜如水的目光凝視著他,“住的還習慣嗎?”
“嗯……”加州清光只是點點頭,沒有張口,發出了蟲兒振翅般不易察覺的贊同聲。
看到這幅光景,香那的思路分生出無數支線,清光可能與某人處處不和,最終上升到幕末與維新這爭論不休的歷史層面。她不禁往自己剛才沒有參與的幕內便當體驗處去想,會不會又吵架了。“陸奧守這個人言辭輕狂、不知分寸,如果欺負你,請告訴我,我幫你修理他。”
“沒這回事兒。” 少女般青澀的緋紅映於臉頰,加州清光用手指拭去額角頃刻而湧的汗珠,下定決心般探尋道,“透過鍛刀,可以召喚出大和守安定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刀匠先生自詡無所不能,所以我信任他。”她胸有成竹地誇耀著刀匠。
“那麼,倘若能與安定相見,就算認您為主人……”他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大拇指的指甲蓋掐了掐食指指肚,想要重逢的心情戰勝了殘存的理智,“我也絕無怨言!”
明明是對方一廂情願的承諾,香那卻覺得自己有種逼良為娼的錯覺,連忙用和暖的語言調和著,“清光不用這麼勉強自己啊,我覺得你作為一個借宿者就挺好的,沒必要強行將自己歸屬於門客的,你等著,我這就去聯絡刀匠。”
慰藉的話語脫口而出,加州清光那臉頰泛起的點點紅暈更是一下子拉到了耳根,而香那完全沒有察覺到原因。由於身高近似,她似乎忽略了性別問題的隔閡。連一向開明嚮往新世界的陸奧守對於被直接叫名的態度都是模糊不清的,而對於保守的加州清光的意味,更甚於次,那一瞬間,在他腦海裡不知浮現了多少種猜想,
見他的臉悶得像個煮熟餃子、有氣放不出的茶壺,香那不禁感慨摯友情深珍貴,“怎麼,想要與大和守相遇的心情已經快戰勝你的思維了?”
正在此時,門被強烈地力道撞開,接踵而至的是隊友那標準獨特的大嗓門:“eader啊,再不活躍起來,就會變成退潮後被沖到沙灘上的鹹魚哦。”看到了這副容易誤解的場景,他識相地帶上了門,“那咱就不打擾你們了。”臨走時還不忘提及的這句話彷彿成為了導火線,尷尬的氣氛愈發濃烈。而作為香那是個有過戰場後援經驗的人,最善於拆線與縫合圓場,她立刻開啟翻譯器呼叫刀匠。
收到簡訊的刀匠立刻將自己的虛影幻化在鍛刀室中,而鍛刀室對面便是自己的休息室,“小姑娘是要來一場刀劍狩獵?幾天不見,就這麼幹勁十足啊。如此明確的目標,老爺子我,壓力很大啊,看來得拿出一些實力了。”
“拜託您了。” 有求於人時,一定要誠心,她雙手合十,毫不猶豫地奉上一個半鞠躬,一旁的加州清光也虔誠地參拜著,彷彿將他當成了救世主。
“緣,妙不可言。”刀匠配合地丟下這一句話後,便開始著手鍛造亂刃,狐之助興奮地操控著時間的曲軸,打造亂刃,沒有它的幫助會顯得十分困難,各項工序的時間都需安排周密,尤其是合取環節,上次失敗的教訓沒有讓刀匠産生心理陰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看來,又是咱擠佔了他的位置啊,機會難得,這份力量我收下了。”他將本體刀靠近那新的一柄,霎時間,從無主的刀劍中迸射出金色的熔岩顆粒,本體刀將這份力量吞噬殆盡,換而言之,二者合二為一,“這感覺很不錯啊。”是變得更加堅韌了嗎?雖然能夠感受到他發自肺腑的興奮之情,但是,現在還是稍微考慮一下另外一邊的心情啊。
加州清光毫無疑問地被沉痛的現實潑了一大盆冷水,渴望的眼神中的那一抹亮斑已然消散,空洞得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似乎是憑依著引以為豪的武士道勉強撐住瀕臨消散的靈魂,香那剛想上前安慰,卻被刀匠搶先開了口。
“緣分啊,不能強求。古來自有‘愛屋及烏’一說,說不定你整頓一下屋子便會心想事成了。”刀匠的這句話看似正常,實則不然,既然加州清光早已做好了與大和守安定重逢的準備,那麼出問題的一方就是香那了。
之前一直被陸奧守包容著以他自身的藉口開脫,不如說是,自己被大和守安定厭惡著吧?就算以委婉的語氣包裝成“相性不合”,自己終究是被討厭了啊。
回到休息室(辦公室),香那回複了颯前輩的短訊,暗搓搓地下定決心,當晚,她執意自己休息,一夜無夢。
第二天,香那以“回現世辦事”的藉口支開刀劍們,穿著些許不合身但貼身完好的學生制服,用雙層蕾絲發帶綁上了清爽的馬尾,找到了與颯前輩約定的辦公大樓。
“你真是有膽量呢,竟然孤身一人赴約。”颯前輩著一身執事裝,豪門的氣息撲面而來。
香那那並不規範卻十分蓬鬆的馬尾俏皮地一晃,她不假思索地反駁著:“颯前輩不是也沒有跟隨刀劍男士嗎?回到現實世界還需要刀劍陪同,被限制了自由,和進監獄沒什麼區別吧。我倒是有些好奇,颯前輩為什麼會邀請我呢?”她緊跟著颯的腳步進入大樓,二人邊走邊聊。
“我所認識的審神者也僅有三位,櫻見的巫女無意邂逅新刀劍,小鬼頭合作過幾次,但他總是打亂計劃、自以為別出心裁的胡鬧一通,最終無功而返。機由此理,我只能來找naka醬商榷了。你有過戰場後援的經驗,處事頗為理性謹慎,是值得合作的隊友。”不等她反應,颯前輩繼續解釋著,“傳送我們的力量是可控的核能,我將其稱為核心力,而虎徹卻執拗地將其稱作靈力。我們都知道,當兩核碰撞會産生強大的能量,時之組織在一定範圍內控制,便獲得了時空穿梭的能力,開啟時空間隙後,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完全合攏,因此,同時有核漫物乘機追隨潛入歷史的扉頁中試圖改變歷史的先例,它們雖然看似沒有意識,但在某種意義上,驚人的破壞力會幹擾歷史的維度。”
香那思索起,之前回溯到過早的歷史年代中,人類的身體多半是無法承受的,正如自己與一直等待著源義經的小天狗相遇的那件事後,身心便異常疲敝。而倘若回到古代,正處於戰火紛飛的時刻,說不定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倒地□□了,所以,只有前往保守和平的年代,才是王道。她給出了猜想:“如果我們要召喚刀劍,就要選在人們對於核資源敬而遠之的初期時段,也就是一百多年以前的21世紀,是最為安全穩妥的。”
“你的思維很敏銳呢,我們不能貿然行事,回溯到過於偏遠的時代會消耗過多的生命。我曾經試圖前往日本博物館喚醒小說中沖田總司的愛刀菊一文字則宗,但它似乎並沒有寄託的未盡的心願。而之後,我與那個小鬼合作的幾次,選定的目標都是京都國立博物館,但在白天參館人數眾多,不方便下手,而在夜間潛入,又有些不缺實際……”
“我覺得神社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環境清幽秀麗,遊客稀少,前往的人多是心有所求,按照網路攻略的公式化來機械地行走。”香那勇敢地表述著自己的想法。
“與櫻見的巫女聯盟被拒後,我考慮過獨自前往,但巫女所掌控的靈力龐大冗雜,在宗教意識強勁的舊時,我擔心,科學【核資源】的力量無法與之匹敵。”
“老話不是說,科學就是去發現未知的神秘嘛。”香那用拙劣的話語給他打氣,話語之間,她已被帶到了一個巨大的時間轉盤面前,比時之組織授予的羅盤還要大四五倍左右。颯前輩一邊熟練地撥動著轉盤,一邊解釋著,“那這次的目標,便是供奉著‘建勳之神’織田信長的建勳神社,在那裡守護著被譽為天下之刀的宗三左文字。”
作者有話要說: 織田組的刀,終於快出場了。
☆、<廿七 周轉>
纂刻著年代分度的轉盤,是颯的家族私人的傑作,沒有受制於時之組織,也無法保障安全,但兩百年前是日本最為和緩安穩的一段歷史,沒有戰火的硝煙,也沒有核漫物的悲鳴,之前的幾次沒有紕漏,他也便沒放在心。
從二層和式小屋的視窗探出的爬山虎,被暖橘色的燈光覆蓋,彎彎曲曲的街道上洋溢著溫馨的氣息,像是孩子興趣使然的塗鴉,歪歪斜斜的昭示著平淡的生活。香那漫步在街道上,心中充滿了對於這份平靜生活的訴求。而颯前輩則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直奔著山頂進發,望著那高聳入雲的階梯,她猶豫起來。
香那知曉自己並非心懷敬畏之人,充其量也只是享受出行的樂趣,答應邀約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召喚出加州清光的夥伴大和守安定。既然事與願違,那就幹脆認慫,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來說,這並不丟臉。
她決定找個藉口開溜,顯而易見,泡圖書館是最為符合自己設定的選擇:“我想從其他方面幫助重建,比如藥劑與藥材的選用,現如今,醫學更加依靠的是先進的機械器材而不是過硬的人工技術,所以說……我想去這個時代的圖書館,查閱古籍,獲得更好的調查。而且,織田信長所收集的部分刀劍下落不明,從虛妄的歷史典籍中下手,也很有可行性啊。”
“那好啊,有事兒翻譯器聯系,聯系不上就天黑時,我們在這家麵包店門前集合。”於是,二人在麵包店前分道揚鑣,一人攀上階梯的迴廊前往建勳神社,一人在山腳下如同夜巡的黑貓般自在地轉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