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時間這麼早,會不會打擾到你的……監護人。”香那一時想不到合適的措辭,頭腦一熱就將“監護人”一詞脫口而出。
“沒關系的,主人很好說話的。”亂藤四郎糾正道,看來對“她”而言,也是主君與臣子的關系。
在“她”的勸誘下,香那用透明膠在桌子上留下一張便簽條,便提著個簡易小挎包,和秋田藤四郎一同去拜訪亂醬的現主人家。
半小時後,客房的大門被強硬地拉開,蒙頭大睡的陸奧守在驚慌失措中被燭臺切光忠拖拽到餐堂。粘在桌子上的便簽條被卷著沙霧的風吹打變得發皺,上面赫然寫著暫時可以辨識出來的文字—— [早點放在桌上了,我去串個門兒,稍後就回來,請不用擔心我。]
桌子上,還有兩份扮相精緻的點心與早已失去熱度的用心型杯墊託襯的茶品,旁邊還貼心地放置著用於改變口感而自我調變的砂糖包。而在這樣溫馨的氣氛中,二人爭執不斷。
在打刀用滑稽的家鄉話唸完紙條上的話後,最先挑起話頭的是那把看似沉穩的太刀:“身為初始刀兼近侍,你究竟有沒有一點自律性啊,放任主上去拜訪不明底細的同僚,昨天的事情還不夠吃教訓嗎?”
“拜訪同僚是好事兒啊,咱對於eader的判斷力很有信心。”本來想打個“哈哈”敷衍過去,卻被冰冷的視線逼迫著繼續應答,“昨天嘛,應該算是個意外吧,不過能與同實力的打刀切磋技藝,著實是個不錯的機會。”
“如果你需要手合,我可以奉陪到底。但這涉及到性命問題,人類之軀比想象中脆弱。”雖然燭臺切依然保持著理智與冷靜,但他的聲音已顫抖,木製桌子也隨之一顫。
燭臺切句句佔理兒,陸奧守心服口服,又無法容忍這樣繁瑣的說教,便爭強好勝般猛戳對方的痛處,以謀求話題風向的轉變:“一味地揪著對方的過錯不放算什麼英雄好漢?最初坦白說自己的確是被燭火的亮光震懾到右眼不就好了,這樣還能減少eader的負擔,縫制那個眼罩對於她本就欠佳的視力來說更是雪上加霜。為了維持自己的整潔形象而將她的圍裙直接套上,這也加大了她的工作量。”
“倘若是你我中任何一人跟從,我也不會這樣緊張,可偏偏是在白天實力欠佳的秋田……”在燭臺切暗自嘆息之時,陸奧守已夾起了一個團子:“這麼好的食物可別浪費了啊!待會兒再試著用翻譯器和攝像機連線一下,說不定會有些什麼線索。”
☆、<二十 請求>
亂藤四郎靈巧地穿梭在草野間,秋田藤四郎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卻以近似的速度緊隨其後。而香那雖不停撥開觸及長筒襪邊沿的繁密的草葉,卻由於體型“龐大”而無法穿梭自如。
看到了亂藤四郎的乖巧動人的形態,香那在心中對亂刃下了個定義:大概就是作為女性而獲得形態的刀劍吧,難怪隊友如此憧憬自己亂刃時期的形象,與現在的身高相同,而唯一不同的是——說著方言、像貓一樣活躍的女孩子,絕對可以成為一大亮點。
在草野間行進了大約一小時後,一棵與時間駐點極不相稱的參天古樹出現在緊密排列的臺階的最高點。樹蔭下站著個小小的人影,並未踱步徘徊,小人的手上拿著一個結子,將象徵心意的紙條系在樹垂下的幽綠上。潮濕的霧氣將它的身影拉得很長。
為了緩解這有些焦躁的氣氛,香那柔聲喚著秋田藤四郎:“小秋田,說不定我們正跟隨著兔子先生的指引,進入了仙境呢。”
粉發的孩童輕聲“嗯”著,轉過臉回以肯定的眼神,“不過不是跳入了兔子洞,而是向著天空的階梯靠近呢。”
香那微眯遠視,想要觀望樹後的風景,卻無法穿透迷霧的阻攔,觸及到的僅僅是一片灰白的虛無。
亂藤四郎將系在胸前的鍍銀金屬的胸針摘下,興奮地舉著它邁著優雅的小碎步,向著樹下的小小人影炫耀著。看到她們如此親近的樣子,香那可以斷定那就是亂藤四郎的主人了,不過從她剛才的舉動看起,似乎著有些不怋的心事。氣息均勻的爬到頂端,向身影的主人送去真摯(虛假)而獨具匠心(客套)的關懷語:
“首先,我對自己的不告而至感到抱歉。其次,見到同為女性的同僚感到十分高興,這雙高跟鞋很襯你的氣質哦。”
“哈——啊?”慵懶與不屑的語氣交織成亢奮的不良少年音,像是霧氣中飛舞的蝴蝶般漫不經心。
“主君,您一定是搞錯了什麼,刀劍所獲得的人形形態,都是貨真價實的男性。”秋田藤四郎出言提醒。
霎時間,香那的思維出現了混亂。她對自己的性別認同感産生了深刻的懷疑。也就是說,眼前的二位,都是刀劍化形的男孩子!先拋去與女孩子無異的亂藤四郎,眼前這位的扮相極為精緻,塗著高檔的紅色指甲油,梳著順滑傾斜的低馬尾,與西褲緊緊貼合的黑色漆皮高跟鞋,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啊。
“我們的主人,是這棵萬葉櫻哦,從被召喚起,就與她相伴。”亂藤四郎,一手高舉指著樹冠,一手扶掖著裙擺,有如芭蕾舞者般遊刃有餘地在原地旋轉了一週,“和她在一起,就會源源不斷地獲得靈力,精神也能維持在最佳狀態哦。”樹木配合得晃了晃飄逸的長發,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般,一兩片心形的綠葉抖落,被亂藤四郎的裙擺兜住,他以歌手安可的姿勢,將心形樹葉捧入懷中。
而此時此刻,香那的腦海中瞬閃過幾個詞彙,“無主之物、孤魂野鬼,漂泊無依、居無定所——核漫物。”從亂藤四郎的話語中,可以隱約聽出他們終日與這棵參天古樹為伴,這孩子應該是過於煩悶才四處轉悠透透氣,到自己的小屋前不禁駐足痴望吧。
總覺得放任不管的話,這兩個借櫻樹之景消遣情懷的孩子會誤入歧途,被不好的情緒感染變得頹廢,倘若按櫻見巫女的思維,最終會——成為沒有理性的核漫物。
“那個,不介意的話,能來到我的駐點嗎?” “反正客房還有很多間,距離這兒也不遠,還有良好的休息環境。”
“你在說什麼啊,我是絕不會離開這裡的。”少年的態度十分堅決,沒有絲毫猶豫的情愫,看來他寄託於樹的期望絕不止那張許願條。
“這樣不也挺好的嗎?可以專注於自己喜歡的事情。”亂藤四郎一臉計劃通的樣子,輕輕歪頭看向他,側斜著手臂抵著帽子,暖橙色的柔和長直發斜斜地披向一側。
香那沒有過多關注亂藤四郎的話語,徑直走向那位看起來有些憂傷的男孩子,大概是職業病犯了,她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的心願,不應該只有樹知曉啊,如果可以的話,請準許我傾聽。我雖然不擅長戰鬥,但作為醫者還是有傾聽的基本素養的。”
高跟鞋踏著石板錚錚作響,清秀的少年的容顏在霧靄中若隱若現,並不均勻的吐息從喑啞的喉嚨中傾訴而出,情感的逆流將悲傷的情愫傳達。“啊,這倒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兒,只不過……是某個想要再次重逢的笨蛋,上一次,我由於實力不濟先他而去,聽聞可以再一次相遇,我便興致勃勃地回應了召喚,以人類的姿態顯現,卻整日與這萬葉櫻為伴。抱歉啊,自顧自地說了些奇怪的話,明明不會有人理解的……”
“不,能夠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敞開心扉,是件很有勇氣的值得嘉獎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書上說,當你在等待著重要的人的時候,對方也在拼盡全力地嘗試與你聯絡。所以說,我覺得,只要懷抱著期待,就會有再一次相遇的機會。”香那雖然不明事理,卻也努力地做出安慰,但這樣的話語的確或多或少的治癒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