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那將夢的緣由歸咎為睡姿不當,靠著牆抱膝睡容易中風偏癱,並沒有繼續考慮這個夢。簡單的更衣與洗漱完畢後,她審視著鏡中的自己,一直披散著半短不短的直發顯得很沒有精神,她隨意地蘸水挽發梳了個丸子頭,便趕去餐堂。
餐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菜餚,雖然無法準確的推測出菜名,但空氣中彌漫著酯類與油碰撞的芳香氣息,印證著這是難得的佳品,這種香氣是即食罐頭遠不能比擬的,有種久違的家的感覺。燭臺切穿著卸下盔甲的內著,端著菜餚進行周密的擺盤操作,而自己的粉紅色布料的小熊圍裙,正以某種奇怪的比例圍在他的身上。這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反差萌嗎?
“非常感謝您的精心準備,這是繼我參戰後感知到的最棒的午餐。另外,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請您自己選圍裙嗎?”
“什麼啊,竟然不感謝咱,”陸奧守從門後蹦出來,假裝失落地邀功,“咱好歹也是幫忙取材的。”那副委屈懊惱的慘狀,如果他將雙手握拳置於胸前,就與等待被揉搓肚皮的橘貓沒什麼區別了。
“那也謝謝你啦。”及其敷衍的語氣,無法掩飾對於熟食的激動,毫不顧忌吃相。
狐之助焦急地傳送到餐桌旁的空板凳上,“這次的任務時間,是在你生活的時代,詳細的事情,神社的巫女櫻見小姐會告訴你,請盡快執行。”
“我稍微準備一下就出發。”
“您不打算讓刀劍男士跟從嗎?”狐之助疑惑地追問道,在它看來,助手隨行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既然是我熟知的地方,就不需要了,倘若在神社這樣地理位置優越的清雅之地都能遇到核漫物,那我生活的人工島就真的沒救了吧。”
“那麼,就用這枚胸針來替代羅盤吧,祝您武運昌隆。”
香那輕輕扣動了胸針,時光流轉迅速,再一睜眼,通訊器首先傳達了訊息,是安落的簡訊留言:
“我要到陸奧小姐姐的簽名照了,今天晚上七點,老地方見。把她的個人寫真送給你的機會僅此一次哦,不赴約的話,我就不理你了哦。”
通訊器上顯示的時間是正午十二點,看來得一鼓作氣沖向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的夢是有暗示的,胸針也有特別的意圖。
☆、<十七 同僚(中)>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終於出現了另一位審神者,正統的巫女【櫻見小姐】,不過似乎她披著白色披風的近侍不大友好……
不過所謂神社,就是會招致神鬼的地方呢,石青會在這裡晚些上演故事呢。
通訊器上標註的紅點便是神社的位置,香那沿著小徑一路疾走,重疊的樹木鬱郁蔥蔥,空氣越發清甜。在核漫物爆發的2200年,能夠感受到此等甘甜的空氣,實在是一種福氣。
另一邊,在時間駐點中,三人分工有序,正準備著觀看錶演。在香那走後,狐之助從桌子底下躥出來,縱躍到方凳上,神秘兮兮地讓他們開啟攝像機。
“雖說獲得的視角有些奇怪,但能夠感受到主君生活的世界,真的很不錯呢。”秋田認真地說著感想。陸奧守雙手拖著攝像機,將畫面呈現給秋田與燭臺切,如果有個支架就可以三人共享資源了。
“是主的便斜挎包的擺動,影響了胸針的收視範圍。”燭臺切一本正經地分析著,攝像機收到的畫面晃動劇烈,淨是蜿蜒的土路和蒼籠的樹影。
走了許久,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座神社。儼然的門前,一位少女蜷膝坐在墊了砧毯的石稜樓梯上,長長的高馬尾被純白的檀紙所縛,垂於膝間,她的眼睛半眯,一手撥動著和琴,奏響了空靈的樂章,硃色的千草薄衫,襯託著脫俗的氣質,看起來恭候多時了。那副猜不透的年紀,似乎與香那看過的小說漫畫中“病弱巫女”的形象相差無已。
“你可曾聽過櫻見姐妹的故事?”巫女停止了演奏,開口詢問道,她的聲音柔和而微弱,完美契合了心高氣遠、超凡脫俗的隱士形象。
對於櫻見姐妹,香那似乎有些印象,渺遠的記憶可以追溯到她在上小學時,教授神學課的先生提及過,那好像是德高望重、世代侍奉神明的櫻見家出類拔萃的巫女姐妹,但自己並無興趣,記憶裡也只剩這個名詞了。巫女解釋起來,
“櫻見蕙(さくらみけい)與櫻見薰(さくらみかおる)是櫻見家的雙生,蕙是姐姐,薰是妹妹,二人出生的時間僅差十分鐘,靈力卻相差甚遠。長久以來,蕙一直將上天賦予的能力靈活運用,名正言順地當上了本職巫女,而薰同為櫻見之子,努力刻苦卻只能以執勤巫女的身份存在著。終於,在蕙到了二十歲退役之時,薰成為了本職巫女,縱使只有十分鐘的期限,她依然十分憧憬期待……”
蕙風是和暖的初春之風,薰風是清涼的淺夏之風,待蕙風消散之時,便由清涼舒爽的薰風來接替了。香那的腦海中浮現出這些文字,這樣一來,正當她信心滿滿地想要接話時,巫女話語的風格突發性的轉變,將她的思緒引向了深淵——
“這只是廣為流傳的版本,而真相是,蕙不幸於十六歲時薄命而終,而薰順利應當地成為本職巫女,穿上了夢寐以求的千草薄衫,然而靈力有限,無法掌控命運的輪回運轉,只得以姐姐的名‘蕙’自居,向神明祈求力量。但她的內心深處,痛恨成為姐姐替代品的事實……”
純美高潔的蕙已然消散,留下的僅僅是薰這淡然的花草的香氣,成為初夏的替代品,真是可悲啊。香那有些佩服自己的腦迴路竟然如此文雅,大概是被這清幽寧靜的環境影響了吧。香那的目光一直聚焦在那及腰的長發上,洗完澡託上來,不會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嘛。
“抱歉冷落了你,自顧自地說了這些空話。”巫女徐徐挽襟,起身邀她進入神社。她的身高與香那近似,165左右,散放著失傳已久的賢良淑德的“大和撫子”的氣質,香那雖同為女性,但也為她的優雅喝彩。詞彙在腦海中回轉,拗口的詩篇恬然而成:
“蕙風如薰,甘露如醴,我想詩人探詠的便是這等美景吧。” 話已出口,便知分差,這句詩還是在安落的詩文集中偷師而來的産物。
“閣下真是博學多識,櫻見心生佩服。”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的樣子,好像有什麼奇怪的屬性出現了,縱使沒有口癖但人稱與敬語都有些混淆,不會是冒牌的吧。然而香那並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感,這份困惑之情立刻在眉頭上蔓延,她的視覺也徹底發散,隱隱望見不遠處參天的古樹旁藏匿著什麼模糊的白色生物。
而櫻見顯然是個察言觀色的人,她以平和的語氣將香那的疑惑娓娓解開:“我本來並非巫女,也沒有成為巫女的打算。”
“誒?”香那隱約間感覺到那團白色物體稍微扭動了一下。
“自從人工島建立好之後,新聯合政府為了鞏固自身的地位,為世界現存的各種宗教建立了據點。因為與櫻見家的傳說有著微弱的血脈之緣,有些公信力,我理所應當地成為了神社的巫女,來接替這座新興的名存實亡的神社,我便成為蕙、薰姐妹傳說的替代品,以櫻見巫女的身份駐紮於此,因人手不夠,僅我一人便要充當本職、助勤、神事祭典等職務。巫女並未位列神職,雖有俸祿,但我卻孤身一人。”櫻見的眼角有淚劃過,但她拂袖拭去,繼續自說自話,“巫女的職責是除穢,最初的穢由人心而生,只能由擁有靈力之人來淨化,而過多的穢累積在一起便會形成積雲,附著在活物的身上,核資源的濫用,加劇了這種結果,導致了那場戰爭。新聯合政府將穢的實體稱為核漫物吧。”
此情此景,無論是誰都會心生同情,香那本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思緒中飛速地組織著語言,而腳程卻隨著巫女的平移而加速了。櫻見指引著香那來到一池潭水面前,潭水深不見底,她繼續哭訴著,“三月來,每日與我相伴、傾吐心事的,便是這池死水……”
“那真是相當鬱悶,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如果你有通訊器的話,我們可以常聯系。”
香那還在說著安慰的話語,可那團模糊的白影卻以急劇的速度從蒼翠的古樹間飄移到石井的殘垣之上,緊接著——
“她能看見我。”呼嘯的風將成年男子低沉穩重的聲音傳達,與此同時,白色披風的身影閃現在二人面前。
“吶,切國,我們還是放棄吧,這樣的事情,果然我還是辦不到啊,就算不會被上天譴責,我也會良心不安的。”巫女的聲音依然是弱氣,但某個陰謀已在他們的對話間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