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行走在官道上,已經看不到身後雲林城那高高的城牆影子時,馬車裡這才傳出了一道清冷的女聲。
“火影,那個女孩子真是這麼說的?”
一個邊陲小鎮上的年輕女孩子,竟然能打探到她的行蹤並認出了她的身份,而且還利用她去威脅了周家的那位夫人,並且成功的訛詐到了一萬兩銀子。
那個女孩子,有些意思。
“不錯。”名為火影的清秀少年,駕著馬車,一臉木然的說道,“主子,那個女孩子的確有些奇怪,青鸞已經跟上去了。”他們的行蹤,一路上都十分的隱蔽,按理來說,絕不是一個邊陲小鎮上的少女,就可以探聽得到的。
可那個女孩子卻偏偏就是知道了!
“嗯。”馬車裡的女子,淡淡的應了一句,不再出聲。
馬車一路向西,沉默無言的繼續行駛著。
此刻雲林城周家的書房內,正點著素盞高大的油燈。
明亮的燈光碟機散了書房內最後的一絲陰暗,但是搖曳的燭光對映在周北宏的臉上,卻是恰如其分的映襯出了他此刻搖曳不定的心情。
作為整個東邊省雲林城數十萬人口的最高長官,身材矮胖,卻又尖嘴猴腮的周北宏其實是有些貌不驚人的。
一身青色的官袍,衣領以及袖口處雖然有些破舊的痕跡,但是一股沉重如山,以至於有些讓人呼吸不過來的鐵血氣味,此刻卻是從這名貌不驚人的矮胖男人的身上散發出來。
周北宏站在書房裡,抬頭默默的看著牆壁上掛著的輿圖,沒有說話,身上的氣勢卻是越發的淩厲了起來。
“大人……”一名手中搖著羽扇,身穿一襲白色儒生袍的幕僚先生,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種長時間的寂寞和氣勢所帶來的壓力,不由開了口。
然而,他只是對著這名雲林城的最高長官行了一禮,只是喊了一聲大人,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什麼實質性的話來,周北宏卻是突然回過了頭來,深深的看了這名幕僚先生一眼,沉聲吩咐道,“張先生,你去安排一下,先把夫人送回京城吧。”
“京城?”幕僚先生聞言不由一怔,而後不由皺了皺眉頭,有些猶豫的道:“大人,這會不會太重了點?”
夫人這是因為犯了錯,而被送回的京城。如此一來,她在那個大家族之中,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重?”周北宏的臉沉了下來,就在他沉臉的一瞬間,似乎有一股濃厚的血腥氣充斥在這個大廳之中。
“要不是看在她和我二十年夫妻一場,又為我生育了辰兒這麼一個出色的兒子,只憑她今日的口出狂言,我便是休了她,也是輕的!”周北宏看著這位幕僚先生無奈一嘆道:“張先生,你也不想想眼下我們周家是個什麼情況!若是不送夫人回去,不消了那位貴人的怒氣,夫人到時候會死得更難看!搞不好,連我們整個周家都要搭進去!”
那幕僚張先生,聽到這裡,心中登時一緊。他十分清楚在龍蛇混雜的邊軍之中摸爬滾打了數十年,才有如今這樣地位的周北宏擁有怎樣的魄力。只是,到這雲林城的這三年之中,這位周大人的脾性似乎收斂了不少,卻不想,原來,他只是隱藏得很好而已。
“大人,今日到府上的那位到底是什麼人,就連一個駕車的少年郎就有這樣的氣度?”張先生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問道。
“駕車的?”周北宏頓時冷笑了一聲,微眯的眼睛顯得愈加危險,“張先生,你也在邊軍呆過,就應該知道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而有些事情,你知道了,怕就要活不下去了。”
“大人,學生知錯了。”幕僚張先生的心中又是一寒,躬身一禮道,“學生這就去安排夫人回京之事。”
等到這位幕僚張先生走出了書房的大門後,周北宏端起了面前桌子上的茶盞,“啪”的一聲,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的砸碎在了地上。
這一次,妻子真是給他闖下了大禍,差點就要捅破了這天了!
那攀龍附鳳的話,也是能隨便往自己的身上套的嗎?更何況,她明知道彼時那一位就身在他們周家!
然而,也只不過是數呼吸的功夫,周北宏的難言隱怒就平複了下來,他甚至沒有更換身上濺了些茶水的官袍,就走出了這間有些昏暗的書房。
隨著那一位的到來,這雲林城,甚至是整個帝國東部邊省的天,恐怕就都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