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吃飯了。”施央喊一嗓子,帶著過年的喜悅,帶著過年的飛揚。
上官知快步離開楚芊眠,走到施央面前板起臉,低聲道:“太子在睡。”
施央後悔失言模樣,小聲地在屋裡傳了個話:“都小點聲,太子在睡。”
木屋眨眼皮的功夫也沒到,就靜了,只有灶火不識相,放一根木柴進去,就要啪啪的響著。還有,就是屋外的北風,撞得凍枝積雪砰然有聲。
楚芊眠從容的哄睡太子,不過也花了會兒功夫。想到年夜飯回身,見到堆放在地上的皮毛上面,滿滿的菜餚沒有動過。團團圍坐的人,帶著笑容等她。
她過去坐下,上官知推過一個簡易木頭碗:“不多,今天是過年。”他舉碗:“敬太子殿下。”
“敬太子殿下。”
大家把酒水灑在放在中間的空碗裡。東西太寶貴,敬土地爺不如留著的好。
“敬先皇。”
“敬先皇。”
嗓音都有哽咽。
“願皇後娘娘平安康泰。”上官知淚珠滾落。
楚芊眠有些後悔,為什麼要和他玩笑。他要看太子,就讓他看好了。
這個時候任何的言語勸不了,不說話等著當事人自己過去最好。很快,上官知心情平複。思念家人的人們心情平複。大家吃起年夜飯,無聲地碰著酒,小聲的說著話,談論著怎麼回去,怎麼複這大仇。
刀豆槍豆蔫蔫的,應該是傷處還有痛吧。
一刻鐘後,出去四個人,換下外面放哨的人。年夜飯他們已吃,讓別的人也早早吃到。又一刻鐘,又有人換下他們。都盡量讓別人多享受過年的氣氛,並不僅僅是木屋的溫暖。
平時換崗,因為冷的原因,是半個時辰一換。
後半夜裡,搬來這裡的木頭架子那側,楚芊眠和太子鼻息沉沉。上官知滿意的傾聽下,出去換崗。
雪地亮如燈,他從貼身處取出一個東西,開啟來,是個紙箋。他笑著,在北風裡看的很用心。越看,嘴角的弧度越高。
上面寫的是“冠軍侯樊好,與楚雲期一見傾心,願結兒女親家。恐幼子稚母,難以成人。祖母年邁,難以管教。若我子樊華難以班配,任由雲期兄退親。只請退親後指點一二,不令好與地下蒙羞,令樊家後繼有人。此恩此德,感激不盡。”
樊楚婚約中的第二張,他只得到這一張。
出京的那個晚上,這紙迷住他的眼。他甩頭準備讓開時,風展得紙箋半平,上面的字硬生生闖到眼中,“冠軍侯樊好,與楚雲期一見傾心,願結兒女親家。”
這是婚約中的第二張,應是樊老夫人躲避追兵時掉落,隨後讓風卷出府第。
鬼使神差的,當時廝殺中的他分一隻手抓住,塞到懷裡。以後在路上經歷秋和冬,有換衣裳,但他一直珍藏。
上面有血,有汙漬。但對上官知來說,天下最珍貴莫過於此。
這可以解釋他曾為親事不妥而良言相勸,楚姑娘卻不為所動?不不,手持解約有理,卻還肯為紈絝堅守,照顧到樊家名聲,上官知深深的佩服。
越是瞭解她,他越是喜歡她。
他,喜歡她。
晚飯前的小插曲,明知道她敲打自己不要多看,上官知卻借機表明過往清白之身。
愛戀中的人,永遠散發著出人意料。他們會由大字不識變成吟誦絕唱的詩人,由不會說話變成巧辨之舌。
曾有不近女色名聲的上官知討好的無痕無跡,換成平時,他可做不到。
大名郡主,至今還恨著他呢。
所以他想退婚想的光明正大,因為楚姑娘是待嫁之身。樊華雖是紈絝,上官知卻也沒有毀人親事之舉。
哦,毀人親事,那是郡主幹得出來的事情。
收起婚約,上官知站在崗哨上無聲的喜悅。他喜歡她,他就是喜歡她。
來換崗的是施央,請上官知留步:“公子,說幾句。咱們就一直躲在這裡陪太子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