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際,青鸞靠在廊柱上,看著庭院裡被掃成了一對的雪,心想著蒼鳳修是該好好睡一覺的,流殤在這點上也不是故意與她為難,身子剛受過劇毒撻伐,又連續五個晝夜沒休息也沒吃東西,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是要受不住。
閑著也是無聊,青鸞垂眼,開始思索著明天早上見到蒼鳳修之後,該說些什麼,該如何打破他們之間的僵滯,該如何消了他的怒火……想了很長時間,青鸞心裡千頭萬緒,閃過各種想法,最後不知為何,忍不住就開始思索起月流殤來了。
其實她倒是不擔心蒼鳳修會不會原諒她,反正她做的也不是什麼人神共憤傷天害理之事,蒼鳳修怒消了之後,難道還能與她記仇不成?她心裡感到疑惑的,是月流殤。
就如同她方才思考過的,月流殤對這件事的反應比蒼鳳修還要激烈,作為一個非當事人,但是曾經直言喜歡過她的男子,其實青鸞一直都知道月妖孽的心思,雖然他告白的方式從來都是玩笑居多,但是對於感情一事雖不算太過敏感,月流殤對她那種比男女之情更多一點朋友之義的感情,她還是能體會得到——這不是自戀。
所以,這件事流殤生氣固然是有原因,他的想法與四王不同,但是事情過了五天之後,他的怒火沒有絲毫減退,冰冷的怒氣中似乎還夾雜著更多的……怨恨。
這一點,就未免太奇怪了。
青鸞幾乎可以確定,月妖孽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往與此有關,但是,這件事月流殤一定不會跟她說。
這般想著,青鸞頓時覺得,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孽?老天是不是看不慣她的愛情一帆風順,所以故意想製造一點麻煩給她?
沉沉嘆了口氣,許多事情都想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青鸞索性不去浪費腦細胞了。身子懶懶地靠在廊柱上,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慢慢閉上眼,打算睡上一覺。
不是很困,但是睡著了,才會覺得時間過得快一點。
青鸞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睡著,不但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噩夢,迷迷糊糊之中,只記得自己與蒼鳳修大吵了一架,蒼鳳修用一種冰冷而失望的眼神看了她最後一眼,那是青鸞從未見過的眼神,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那無情決絕的背影讓她覺得恐懼,心裡著急,嘴裡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修!”
然後一個激靈,她醒了。
睜開眼,感覺那夢還是那麼真實,寒冷的冬季裡,卻讓她額頭上冒出了一層晶瑩的冷汗,心有餘悸。
無聲地做了幾個深呼吸,青鸞安靜地平複著自己的氣息,心頭傳來那一陣陣劇烈的心跳,讓她生生感受到了那種只有生離死別才有的刻骨銘心。
青鸞心頭一空,不由自主地,眼眶一熱,眼淚漱漱而下。
任她如何強勢,當感情受挫時,寒冬凜冽的深更半夜,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裡……這種感覺,真的讓人從肌膚涼到心房。
但是,青鸞怔怔垂眼看著自己掌心的水漬,那溫熱的感覺還在,她卻有些震驚於自己脆弱的眼淚——原來在感情的世界裡,她也是如此不堪一擊的。
長鞭仍在腳下,她低頭,將臉埋進掌心,任眼淚流淌,無聲地享受著一個人的孤單與寂寥。
對面不遠處的殿脊上,月流殤雙手抱膝坐著,沉默無聲地注視著青鸞的方向,在看到她盡顯脆弱的一面時,眸心迅速劃過一絲自責與懊惱之色。
定定地看著這裡須臾,他飛身下了殿脊,不大一會兒,從內院出來,漫步走上回廊,清晰沉穩的腳步聲響在耳膜時,青鸞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一派冷漠疏離的某隻妖孽,眼底閃過一道微光,低低地道:“你還沒睡?”
“本座睡不著。”月流殤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角,很快撇開眼,“天氣寒冷,你還是不要待在這裡了,去主上的寢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