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既不可能來自天宮,也不會真的從地獄而來,只不過他周身彌漫的氣息……真的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常年身在陰暗之地的人。
帝堯視線在沉默無聲的蒼鳳修身上一掠而過,須臾旋身,在一旁單人沙發上優雅落座,慢悠悠地開口,“正常情況下,來夜店的男子無一不是沖著美人,三位倒是奇怪得很,主動來了這裡,卻又拒美人於千裡之外,這是故意要砸在下的招牌嗎?”
青鸞掀眸,“帝先生覺得,你這店裡的美人比得上我嗎?”
帝堯聞言,竟絲毫不覺意外,只是細細地在青鸞面上打量了一番,須臾搖頭輕笑,似是吟詩一般緩緩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我這裡皆是庸脂俗粉,自然比不上姑娘的傾城絕色之姿。”
這人說話的遣字用詞也頗為奇怪,青鸞百無聊賴地想著,難不成也也是一位古人?
從進門開始,他說話就有些與眾不同的調調在裡面,自稱“在下”,後又稱她為“姑娘”,似乎不是刻意,也不是他向來如此,而是知道自己面對著什麼人,所以,無形中就改變了說話的習慣。
青鸞的視線在他的長發上掠過,不經意間瞥見他的瞳孔,微微怔了一下,黑紫色的眸心。
世界之大,地球上各色人種皆有,藍色的眼睛,黃色的頭發,這些都不稀奇,綠瞳紫瞳,青鸞也見識過,不會覺得太過大驚小怪。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實在是有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感覺。
一頭純黑如墨的長發,肌膚呈蒼白的色澤,容顏帶著幾分妖異,眼睛狹長含魅,偏偏又生了一雙黑紫色的瞳眸。
這般想著,青鸞緩緩垂下了眼,把玩著蒼鳳修散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墨發,淡淡道:“帝先生謬贊,青鸞亦是如此覺得。所以,你可以想見,為什麼這兩位先生會對貴店裡的庸脂俗粉毫無興趣了。”
這句話說的委實是沒有半點謙虛,蒼鳳修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卻是微微傾身,平靜地端起了那杯擺在他面前的紅酒,重複了一遍青鸞方才的動作,輕輕搖晃了一下酒杯,慢慢送至唇邊,輕啜一口。
一種完全陌生的感覺在口腔裡彌漫開來,舌根感受到了一點點苦澀,然後一點甘甜……味道雖然有點奇怪,但是感覺似乎還不錯。
蒼鳳修垂眸凝視透明杯子裡的紅色液體,明明是同樣的東西,喝進嘴裡卻能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倒也稀奇。
“三位初來乍到,有什麼感覺?”帝堯嘴角始終帶著善意的笑容,渾然不在意,來自於包廂裡的兩個男子,對他不約而同的漠視。
黑紫色的瞳心,卻似乎流露出一點異樣的光芒,像是一種穩操勝券的玩味,以及一點點逗弄。
這種感覺青鸞很不喜歡,她不明白對方流露出這樣的眼神,代表了怎樣的意思——他穩操勝券?他在逗弄誰?寵物嗎?
呵。
青鸞表示,她真是厭惡急極了這種感覺。
他以為他是誰?主宰天地的上神嗎?
“任何人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只有兩種感覺,不是覺得新奇,就是感到無措。”青鸞扯了扯嘴角,似是應付一般,給出了很隨意的答案,“霖市是一個繁榮的城市,我們不介意在這裡玩上一段時間。”
“是嗎?”帝堯漫然輕笑,動作很自然地從一旁拿了一隻幹淨的高腳酒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紅酒,“三位來自哪裡,我是知道的,玩上一段時間固然好,權當是一段新鮮刺激的旅行,但是旅行也是有歸期的,不是嗎?三位身上皆肩負著重任,此時此刻,心裡想必並不如表面上這般平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