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煜轉頭,看了看不發一語的夜無籌和舒問,心裡也有一不知名的情緒在身體裡緩緩發酵,他在想,他們的主上,現在心裡是一番怎樣的感受?
皇城門外,主上與青鸞的那番對話,聽到的人只有月流殤和三王。所以,此時此刻,或許也只有三王和月流殤才能真正明白,他們家主上此時的心境。
但是,這種感受也只能放在心裡,而不能直白地說出來。
莫怪向來隨心所欲,說話毫無顧忌的月流殤,心裡會忍不住氣怒。
金羽沉默地倒了杯茶,呈到蒼鳳修面前,隨即便安靜地退回了主子身後站著,像個沉默的影子。
蒼鳳修端起茶盞,漫不經心地拿起杯蓋,卻並沒有立即啜飲,淡然的眸光掃過眼前這一屋子的人,淡淡開口道:“一個一個來吧,本王今晚的時間都是你們的。”
話音落下,書房裡有片刻的沉寂,眾人臉色都有些侷促,除了一直笑眯眯的欽天監監正風息大人。
“王爺離開的這段時間,朝上發生了一些事情。”謝峰率先開口,眉目清潤,彷彿並不在意四王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皇上已經駕崩,就在王爺從帝都消失的當晚。因為事發突然,皇上年紀又太輕,且皇陵尚未開始動工,所以應著皇上自己的要求,由欽天監監正大人與禮部肖尚書攜眾多朝臣,在天山替皇上選了一處風景優美地理僻靜的風水寶地,並且,以金絲楠木儲存著遺體,與肖家女兒葬在了一處。”
雖然以肖雨熙的身份,並沒有資格與皇帝同葬,然而,皇上特意為此留下了一封密詔,肖家女兒又在皇帝駕崩之後,隨即殯於自己的府上,朝臣大多覺得這件事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之感,加上欽天監監正大人神來一言,說什麼皇上與肖家女兒葬在一起,是天意如此,只有照著皇上的旨意去做,才能給天下帶來繁榮安康,使得蒼氏皇族永久昌盛不衰。
於是最後的葬儀,自然是遵照遺詔而行了。
“這件事,本王自然也是尊重聿雲的決定。”蒼鳳修淡淡說道,沒有問有關肖家女兒一句。
“王爺既然尊重皇上的決定,那麼,皇上的禪位遺詔……”謝峰轉頭看向秦王,“秦王殿下帶在身上了,王爺是否要過目一下?”
秦王極有默契地取出隨身攜帶的禪位遺詔,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
蒼鳳修淡然一瞥,唇角輕挑,“既然長皇兄和謝先生都想讓本王過目,本王也懶得看了,你們便念一遍讓本王聽吧。”
秦王一呆。
念一遍?
他既不是傳旨太監,也不是攝政王府的小廝,這位攝政王弟是不是故意的?
輕咳了一聲,秦王道了一聲“遵旨”,便要展開遺詔,卻忽聞某處傳來一聲放肆的低笑,隱隱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秦王面色一僵,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卻見靠牆的軟榻上那位邪魅的公子哥兒,一手支著頭,姿態無比慵懶地斜躺其上,一條長腿半搭在軟榻邊緣,另一條腿半支在榻上,冰藍色的衣衫滑落在身側,桃花眼兒半眯,嘴角的笑意帶著十足十的譏誚與冷意,端的是一副囂張狂肆的姿態——
比攝政王府真正的主人,更像個主人。
然而,誰也無法否認,此時此刻這個狂肆無度的月公子,身上正散發出致命的魅惑與妖魅氣息。
秦王眼角一抽,臉色沉黑地道:“月公子笑什麼?皇上的禪位遺詔,在月公子的眼裡,就這麼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