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俯視著月流殤以手指支撐著地面的動作,以及他額頭臉頰發絲間的淋漓大汗,慢慢蹲下身子,右手準確地找上被鞭傷的腿彎,哪怕他手上力道放到了最輕,仍不可避免地讓月流殤痛得一陣抽搐。
膝彎處腫得厲害,而且,顯然傷到了肌肉下面的筋骨了。
掌心微微發熱,純陽的真氣向來只是療愈內傷,而沒有治癒外傷的作用,不過,真氣輸進腿彎,卻能清晰感受到疼痛緩解了一些,月流殤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卻依舊有些感動,低聲道:“流殤謝主子體恤。”
“自己站起來。”蒼鳳修道,“如果不想被人看見,疼也自己忍著。”
說罷,便站起身,負手離開。
劇痛得到了緩解,即便效果有限,也足夠月流殤強迫自己正常走路了。
應該是照顧到月流殤的傷勢,所以蒼鳳修走得並不快,月流殤跟在後面也並不吃力,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四五十裡的路程,若是以這樣的速度走下去,大概得走到晌午。
而且,此時若是再逞強地使用輕功,月流殤知道自己極有可能會死在半路上。
驕傲的月流殤,終於明白,不是僅有驕傲和逞強就能讓自己少吃些苦頭的,該示弱的時候還得示弱,否則,只怕天一亮,自己裡子面子都沒了。
想到這裡,月流殤苦惱地皺起眉,低聲喊住前面三步遠的蒼鳳修;“主子。”
“……”蒼鳳修轉過身,眉梢輕挑,“還有什麼事?”
“……主子還是扛著我走吧。”俊臉微紅,眼瞼垂下,月流殤顯然覺得有些難堪,“主子的輕功快些,天亮之前就能趕到城裡的客棧,流殤不想……不想這樣子示人……”
蒼鳳修沉默了須臾,慢慢走了過來,就著微弱的月光,不難看到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四道鞭痕,道道破皮出血,冰藍色雲絲長袍被長鞭打破,已經蓋不住傷痕累累的身體……蒼鳳修心裡一軟,出手如電,迅速點了他周身幾處xue道,將他一把打橫抱起。
月流殤瞬間臉色爆紅,“主子!”
“閉嘴。”蒼鳳修神色平靜地瞪了他一眼,“本王沒有那麼多時間與你磨嘰,丟人也忍著,自己做下的事情,後果就得自己承受。既然左右都是一樣的結果,你只能選擇在本王的面前丟臉,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
月流殤當然不會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
但是,這不代表他必須用這種公主抱的姿勢,被抱回去吧?萬一回去的時候被青鸞看到了,他可以直接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月流殤心裡明白,蒼鳳修是照顧他的傷勢,抱著比扛著要舒服得多,但是……他是個大男人啊,什麼時候被這樣對待過?此時此刻,月流殤才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風聲呼嘯而過,一路閉著眼,竟是很快就到達了城門處,城門還沒開,城外沒有一個人,這是月流殤唯一感到慶幸的地方,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月流殤低聲道:“主子,回客棧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
蒼鳳修瞥了他一眼,將他貼牆放下,淡淡道:“走不了了。”
“嗯?”月流殤一愣,隨即卻很快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周遭空氣裡,若有似無的殺意正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月流殤敏銳地察覺到了,面上還依舊蒼白,眸色卻一瞬間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