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鳳修面色驟冷,抬起左手,對著他的臉上就是一記清脆的巴掌——
啪!
清晰響亮的聲音,證明這一下沒有絲毫放水,十足的力道。
半邊臉頰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腫了起來,五個清晰的掌印印在俊美無瑕的臉上,看起來那麼觸目驚心。
“低頭。”依舊是淡漠的命令,卻隱隱帶了絲冷酷的氣息。
月流殤面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因那一掌的力道所使,額頭上的冷汗落進了眼眶裡,帶來一陣無言的刺痛,雙重疼痛同時傳達入腦海裡,似乎慢慢驅走了腦子裡那陣無力的暈眩感。
青鸞怔怔對站在一旁,直覺告訴她,蒼鳳修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在,此時此刻,她最好還是不要開口的好,但是看月流殤那樣反常的模樣,她心裡只覺得怪異,以及不安。
低下頭,面對那種深不見底的深淵,頭暈目眩的感覺愈發強烈,月流殤強迫自己不要閉上眼睛——因為他明白,此刻由不得他自己。
兩腳幾乎懸空,這種像是隨時會掉下去的刺激感是那麼強烈,視線掠過雲霧繚繞的天際,俯首下望,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象著,若真的能馬上摔下去,是不是頃刻間就屍骨無存?
這般想著,居然奇跡似的,慢慢撫平了心裡暈眩慌亂的感覺,腦子裡慢慢變得清醒,冷靜,雙眸瞬也不瞬地望著陡直的懸崖下,那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黑色的深淵,嚴肅而猙獰,象徵著死亡。
然而,月流殤卻從來無懼於死亡。
當腦子裡那種極致的暈眩與窒息慢慢消退,身心盡皆平靜下來之後,月流殤才驀然發現,原來這世間真的是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被克服的,萬丈深淵算什麼?即便能無情地吞噬著生命,然而當你連死都不在乎時,又何懼於這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
正這般想著,身體卻驀然被大力提起,只覺得耳畔一陣勁風拂過,然後身體便瞬間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扔到了山頂的一方平地上。
砰的一聲,四肢百骸頓時傳來劇烈的疼痛,彷彿全身的骨頭都要碎裂一樣,痛得月流殤幾乎忍不住要嘶叫出聲。
蒼鳳修負手,沒有在再看他一眼,徑自轉身朝山下走去。
“妖孽,死了沒有?”青鸞皺眉看著他,“沒死的話,自己回去,本姑娘不等你了。”
雖然蒼鳳修看似震怒了,但出手還是有分寸,青鸞看出他的傷勢其實並不嚴重,將心裡罕見的那股心疼收了起來,薄涼地說了一句,就轉身跟在蒼鳳修的後面離開了。
“真沒良心……”月流殤皺著眉,臉色蒼白,咬著牙低聲咕噥,慢慢從地上撐起了身子。
離開之前,他又回到了那邊懸崖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低頭朝那黑色的深淵下望去,輕微的暈眩是身體正常的反應,月流殤發現,以往的那種熟悉的,彷彿魔獸一般經年纏繞在心頭的窒息感,在這一刻居然已經真的遠離了。
奇跡。
嘴裡呢喃出只有自己聽得到的幾句模糊的話語,月流殤皺眉,忍著胸腔裡傳來的撕裂一般的痛感,慢慢轉頭,往山下走去。
山腹上早已沒了蒼鳳修和青鸞的身影,赤焰山很高,如果只憑兩條腿走,只怕走到太陽落山也不一定走得完,他們倆定然是直接輕功下去了,到了山腳下,還有馬匹可用,而自己……
月流殤自嘲地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