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眾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這個時候,攝政王卻突然宣佈,將還政於皇上?
眾人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愣愣地望著正前方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映入群臣眼簾的,依舊是溫雅淡然的表情,沉靜脫俗的眉眼,波瀾不驚的氣息,眼底也依舊是一片幽深如海難辨喜怒的色澤。
彷彿任何時候,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皺一下眉頭,無法挑起他的絲毫情緒。
朝堂上,帝都裡,甚至整個天下的四方梟雄,無人不知道,這個男子的心裡眼裡,從來將江山社稷放在第一位,曾經無數次晝夜不眠,以尚且稚嫩的肩膀扛下社稷這副重擔,一扛就是九年。
保護皇上,守護江山,訓練兵馬,四方平叛……彼時,那個尚且只有十多歲的少年男子,像個從來不知疲憊的鐵人一般,讓朝上所有朝臣敬服,也深深畏懼著。
皇帝即位初始,天下各地野心蠢蠢欲動,所有存著君王年幼可欺心思的各路梟雄無人不明白,他們打錯了算盤,朝上只要有攝政王蒼鳳修在,就是有了一根讓人心安的擎天玉柱,沒有人能動江山社稷分毫。
而反觀皇上……
雖眉眼同樣淡漠,雖容顏與攝政王有至少五分相似,雖同樣身為蒼氏血脈,甚至,同樣手託社稷重擔,然而——
與攝政王蒼鳳修一比,皇上這些年做了什麼?
登基九年,十六之前攝政王包攬了朝政大事,還身兼教導皇上治國的責任。十六歲之後,本該歸政的年紀,他卻一拖再拖,對朝政漠不關心,對社稷不聞不問,早朝時時常懶然走神,對江山社稷,永遠抱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
這樣的皇帝,能治理好江山嗎?
把社稷大任交到他的手裡,攝政王能放心嗎?
群臣心裡沉沉,一時之間,殿上只剩下一片叫人不安的靜寂。
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誰也不知道開口了該說些什麼,順從著攝政王的意思高喊一聲“攝政王英明”嗎?這無疑是違背了自己的心意,置江山社稷於不顧。
勸攝政王三思嗎?
可尚在三年前,就有朝中重臣以試探,並且是帶著些許質問的語氣,高談皇室祖制規矩,試圖讓攝政王放手,還政權於皇上——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一直都以為,是攝政王攬權不放,皇上迫於攝政王的威懾不敢開口。
這個時候再勸攝政王收回成命,豈不是自打嘴巴?他們又如何自圓其說?
誰也不敢擅自開口,不管是順從附和,還是反對勸說,他們都不敢開口。
心下不斷思索,良久之後,終於有人將視線慢慢投向坐在東南方向,離首座最近的那個位置——
與群臣隔了一段距離,單獨開了一張八仙桌的攝政王府郡主鳳青鸞,來自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四王殿下,還有皇上的六哥蒼墨白,以及長公主蒼靜雪。
這幾個人,每一個人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若是他們能提出異議——
“都看著我們做什麼?”月流殤眼皮一撩,滿面譏誚地看著殿上眾人不知所措的表情,出口的字字句句更是帶著冰冷的諷刺與嗤笑,“以前不是都盼著皇上早日親政嗎?現在終於如願了,你們該三跪九叩,感謝攝政王的英明神武才是,怎麼全部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