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寧侯離開不多時,碧雲和秀菊也趕了回來,還從合歡院請來了周淵見當做救兵。
但他們踏進滿院寂靜的南山苑時,心裡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急急忙忙地奔向老夫人的臥房,卻驚訝地發現已經沒了威寧侯的身影,只剩下滿地的狼藉。
老夫人‘床’榻的尾部,已經被拳頭打斷了一截,破碎的木料散落在周圍。
而臥房的四周,椅子桌子和凳子,全都成了歪瓜裂棗,這邊一個,那邊一雙,七歪八倒。
“‘奶’‘奶’,是不是爹剛剛來過了,到底發生了何事?”眼睛匆匆一掃面前的滿地碎片,周淵見急忙蹲在了老夫人的‘床’邊,捉住了老夫人冰涼的手握在手裡,焦急而又關切的問。
直到周淵見喚了好幾聲,老夫人才恍然清醒過來。
渾濁的眼睛盯著周淵見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才認出他來,輕輕地喃喃呼喚道:“小見,我的乖孫兒……”
說著,顫巍巍地伸出手來,撫‘摸’了兩下週淵見的臉。
雖然老夫人的身體一向不太好,但她那‘精’明的形象卻早已鐫刻在了眾人的心中,此刻見到老夫人如此脆弱的一面,大家都有些不忍。
“誒,‘奶’‘奶’,我在這兒呢。”周淵見一面答應著,一面湊上前去,主動將臉遞過去,蹭到老夫人那略顯粗糙的手掌下。
彷彿遭受了雷擊一般,老夫人本來已經觸及了周淵見的面板,卻忽然又縮回了手,神情恍惚,嘴裡一個勁兒地念叨著:“不可以,不可以,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說著說著,老夫人竟然像個小孩子一般哭了起來,將一張老臉埋進被子裡,嗚咽聲聽得人幾乎心碎。
周淵見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叫自己前來救急的碧雲和秀菊身上。
碧雲和秀菊也是焦急的不得了,卻什麼忙也幫不上,顯得有些束手無策。
“我們……我們倆也不清楚,我們倆都是被趕出來的,那時候侯爺正在老夫人的臥房裡發火呢,具體為了什麼事情我們都沒有聽見,只知道他十分的生氣。應該說我們從未見過侯爺如此生氣,他平時對老夫人多孝順啊,可這時候卻劍拔弩張,一點也不退讓。”碧雲馬不停蹄地在周淵見面前告狀,大概是將侯府中這唯一能與侯爺對抗的人當做了救命的稻草,希望他能為老夫人討個公道。
周淵見瞳孔微縮,眼睛微微眯起來,似乎在思量什麼主意,聽了碧雲的話,就更加堅定了,拔‘腿’就要往外走去:“侯爺?哼,對自己的母親都這般不孝,這個侯爺不當也罷了!”
但正在千鈞一發之際,老夫人卻突然撐起身子來,拉住了周淵見的手臂,止住了他的腳步。
“小見,別去。”
周淵見十分不解,他深深地為自己的‘奶’‘奶’打抱不平:“為什麼啊,‘奶’‘奶’,他對你這般不敬,你還護著他幹什麼?就算他是我的爹又如何,總不能一直讓他這樣目無王法下去吧?以前他趕走了我娘,現在是不是又想‘逼’走您,難道真的想要我在這個侯府無所依靠,才算是合了他的心意嗎?”
緩緩地搖了搖頭,老夫人拉住周淵見的手卻力氣奇大,她低低地解釋道:“小見,這次不怪你爹,是我……是‘奶’‘奶’對不起他。”
“怎麼會是您對不起他呢?”周淵見一下子就站起身來,嘴裡大聲地嚷嚷起來,“您生他養他,自不必說,若是沒有您,也就沒有周家的今天,哪裡還會有什麼朝堂上炙手可熱的威寧侯啊?您為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不僅耐心而細致地打理好侯府的一切,還替他暗地裡在朝堂上開疆拓土,您以為這些事情我不知道嗎?然而現在您卻說,是您對不起他,這豈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周淵見如連珠炮似的發問,讓老夫人無從招架,但無論周淵見如何‘逼’問,她始終不鬆口,一口咬定是自己對不起他,只求周淵見不要繼續追問了。
無法,周淵見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奶’‘奶’痛苦萬分,只好止住話頭,不再提起。
眼看著碧雲伺候好老夫人入睡,周淵見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南山苑,一步三回頭,似乎極為擔心老夫人。
剛走出南山苑,周淵見就看到離南山苑‘門’口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提著一盞燈籠,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他緊趕慢趕地向前走了兩步,這才看清楚那人是溫情,看樣子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