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慧蘭什麼也不說,只是攔腰抱著娘親,止不住地流淚。
眼淚滑下臉龐,滴落在二姨娘的衣衫上,一點點濡濕。
“我的乖‘女’兒,你有什麼委屈統統都告訴娘親,若是誰欺負了你,娘親一定讓他好看。”二姨娘心中焦急,不知道‘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又不敢太過於‘逼’迫‘女’兒。
哭了半晌,周慧蘭的哭聲漸漸微弱了下去,她‘抽’泣了一會兒,陷在二姨娘的懷抱裡,悶悶地問:“娘,如果有一樣東西,你十分喜歡,但你卻得不到怎麼辦?”
二姨娘眉頭微蹙,但說話的語氣卻一點也沒變,仍舊十分柔和地道:“我的乖‘女’兒,你想要什麼,如果自己得不到,還有爹孃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說出來讓娘也聽聽,可好?”
周慧蘭仍舊把頭埋在二姨娘的臂彎裡,搖搖頭:“不,那樣東西爹和娘你們都沒法幫我。我不能得到它,但是看著別人得到它,心裡卻十分不舒服,娘,你說我該怎麼辦?”
雖然周慧蘭說的模稜兩可,但二姨娘也聽出了個大概,猜到了些許,只是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略一沉思,嚴肅地道:“‘女’兒,娘親希望你平安喜樂,若是你有想要的東西,娘定會豁出去幫你達成。不過若是娘處在你的境地,那樣東西我得不到,也不滿意別人得到,那麼我會毀掉它。”
恐怖的話語,但二姨娘說起來卻風輕雲淡,彷彿是在哼唱一首兒時的歌謠。
“毀掉它……”周慧蘭喃喃道,在她的心裡,“那樣東西”所指代的,便是周淵見。
她崇拜這個強大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卻不能換來他的青睞,反而還比不過一個奴婢,自然會心理失衡。
而娘親的話,彷彿給她開啟了一扇‘門’,只是那‘門’後是她所不能承擔的黑暗。
她想了想,又小聲地‘抽’泣起來,弱弱地講:“娘,我……我不忍心,其實那樣東西我還是‘挺’有感情的,我不滿的是得到它的那個人。”
溫情,彷彿是一個魔咒,讓周慧蘭恨得牙癢癢,恨不能‘抽’她的皮扒她的筋喝她的血。
初次‘交’鋒,是她巧言令‘色’地藉助南山苑小廚房管事的身份,救走了一個惹自己不快的小丫鬟,似乎敵對的種子從那時候就埋下了。
之後,又遭逢了她和周繼禮之間的一連串事情,再加上昨日之事,若不是她,周繼禮怎會被周淵見尋到證據毒打一頓?
還有今日的一筆賬,說不定她是什麼狐媚子變的,會一些魅‘惑’人心的法術,所以才會勾引了周淵見,不然自己一個大小姐怎會輸給她這樣的小丫鬟?
周慧蘭不忍心將仇恨推到周淵見身上,索‘性’全都堆積在溫情身上,別說看見她了,就是想起她的名字來,都氣得手發抖。
輕笑了一聲,二姨娘緩緩地拍著周慧蘭的後背,讓她舒緩下來:“這樣就更好辦了,不用毀掉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免了品嘗心痛的感覺,你只需毀掉那個得到東西的人,當你看到那人被毀掉之時,還能感覺到一種痛快之感。”
毀掉那個得到東西的人……
毀掉得到周淵見青睞的溫情……
之時想想而已,周慧蘭就覺得痛快,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咧開,喃喃自語:“呵,毀掉她,毀掉她……”
打定了主意,周慧蘭彷彿得到了開解,在二姨娘的注視下,甜甜地睡去。
輕撫著‘女’兒額邊的發絲,二姨娘恍然覺得,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嘴裡甜甜喚著“娘親”的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長大了之後,她就會開始有自己的煩惱,會遇到不開心的事情,會有求而不得,會有不捨得的失去。
念及此,二姨娘悄悄地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讓‘女’兒得償所願,無論她要的東西多麼名貴,無論她想過什麼樣的生活,自己都會努力一一達成。
桐‘花’苑的一場小風暴,總算告一段落了,但誰也不知道,在周慧蘭心裡的某個角落,仇恨的種子是如何悄然落入泥土,又是如何漸漸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的。
合歡院裡,溫情如往日一般伺候完少爺梳洗更衣,服‘侍’他在‘床’上躺下睡覺,剩下的時間就屬於自己了。
她漫步在‘花’叢樹間,踮起腳尖畫著圓圈,從一棵樹下輾轉到另一棵樹下,輕盈地翩翩起舞。
這一刻,她是完全屬於自己,屬於這一片靜謐安好的夜‘色’。
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給大地裹上了一層柔美的‘色’澤,柳絮紛飛,像是蹁躚的蝴蝶,點綴在其中,而溫情就在這流動的月‘色’之中,沉醉地起舞。
只是簡單的肢體動作而已,但她身形消瘦,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超脫的韻味,令人看來也是美的享受。沉浸在片刻輕松中的溫情沒有發現,不遠處的視窗探出一張俊秀的臉龐,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