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日丟的是他壓根不認識的丫鬟,他可能也會如侯爺這般去想,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心善之人,只是不見了的是挽紗和溫情,這就叫他心頭意難平。
一個是從小陪伴自己的貼身丫鬟,更像是個被照顧的妹妹,天真可愛,為人單純,正是一朵嬌‘花’綻放的年紀,令人覺得可惜。
一個是渾身充滿謎團的奇怪丫鬟,她說與自己曾經‘交’好,偏偏自己卻忘了那一段記憶,但不可否認,此人讓心冷的自己陡然升起了一股保護的。
想到此,周淵見頓覺更加不捨,他搖搖頭,意味深長地對侯爺道:“爹,平常之事我會給你幾分臉面,但今日之事,不行。況且,我本就不是在央求你同意,無論你的意見是什麼,我就算是把整個侯府反過來複過去,都要把挽紗和溫情找出來!”
周淵見在眾人面前說的十分斬釘截鐵,讓侯爺頓覺面上無光,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簡直像是打翻了一大灘的墨汁,語氣也愈加冰冷起來:“呵,兒子說給老子臉面,你可真是翅膀硬了,想飛了是不是?罷了罷了,我這威寧侯府廟太小,留不得你這尊大佛,趁早給我滾吧!”
兩人之間的矛盾頓時‘激’化了,這一大一小,都是跺跺腳侯府就會震三跳的人物,誰人敢上前來勸?
一幹奴婢小廝們都眼觀鼻鼻觀心,屏住了呼吸,連一丁點兒的氣息都不敢流出來,彷彿全都是些了無生氣的傀儡,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周淵見不甘示弱,他睜大了眼睛,彷彿眼眸裡燃燒著一團火焰,恨恨地道:“你若是個好爹爹,怎會需要兒子來給你留臉面?可你捫心自問,與妾室勾結,趕走我娘,壓制我孃的勢力,培植你的傀儡,這些事情,真乃大丈夫所為?我娘真是瞎了眼睛,這輩子才會看上你!想當年,你剛剛考取狀元,誰人知道你以後會有錦繡前程,若不是我娘執意要嫁予你,呵,說不定你早就在朝堂之爭中被拉下馬了,二十年後,你竟然恩將仇報,真是養不熟的一隻白眼狼!”
這番話,若是說給別人聽倒還罷了,偏生卻是兒子在教訓老子,惹得侯爺大為光火,被氣得‘胸’脯不住地起起伏伏,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著。
一旁的二姨娘心中暗樂,這就是她想看到的結局,兩虎相爭,必有一方受傷,或者兩敗俱傷。
而侯爺傷的是心,對她來說反而有利,周淵見傷的,便是對侯府的控制權,對自己來講,亦是再好不過了。
既然火已經燒起來了,那又何妨再添一把柴呢?
二姨娘心道,略略思忖了一下,便開了口:“侯爺,身體要緊,可別氣壞了身子。小見也是不懂事罷了,他還小,才十六七歲呢,你這個當爹的要擔待點。看看繼禮,不也是讓我‘操’碎了心嗎?”
二姨娘先是勸慰了侯爺一番,在侯爺心目中落了個善解人意的印象;而後又提到周淵見的歲數,世家大族中十六七歲的男生,已經開始涉足家族事務了,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以此來反襯周淵見頂撞父親的不懂事;最後再提了提周繼禮,自家兒子之前的確是讓人‘操’碎了心,在外尋‘花’問柳惹下不少的事端,但這段時間卻風平‘浪’靜,甚是乖巧。
短短的一段話中,卻隱藏了三個意思,二姨娘的心思,果然深沉如海,在不動聲‘色’之間,卻‘激’起了暗‘潮’湧動。
“哼,繼禮雖說以前不乖,但現在到底是懂事了,只有這個兔崽子,痴長歲數,不長心,越長越大了,居然還同我頂撞起來!”侯爺將手臂狠狠地一沉,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怒氣,而後轉向周淵見的方向,對他道,“我和你孃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就敢在那兒大放厥詞?你娘自己都不說什麼,那你輪得到你一個小兔崽子來暴跳!”
簡陽公主離去之前,侯爺曾答應過要好好照顧這個兒子,想到此,他的怒氣也消去了一些。
周淵見鼻子裡哼哼,顯然對侯爺的解釋很不以為然,聰明人對於事情總是有自己的判斷,這一點對周淵見來說,好壞參半。
“別跟我扯那些有勁沒勁的,總之,今兒個我人找定了。她們對你來說,不算什麼,恐怕還比不上身上的一根汗‘毛’,但我稀罕她們!”周淵見脖子一梗,明顯不打算找個臺階下,與父親和解。
侯爺漲紅了臉,這麼多年他在朝堂上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碰到兒子固執如此,他突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修煉全都是白搭。
“你是不是執意要掀翻侯府?好,那就給我滾!我就不信了,我堂堂一個威寧侯,難道還做不得侯府的主!”侯爺大手一揮,指向大‘門’口的方向。
周淵見似乎早已料到他會這麼說,面‘色’冷肅,沉聲道:“你以為這座侯府我很稀罕?我明天就入朝去,答應皇上的邀約,難道他還會捨不得給我一座府邸?”
父子之間的嘴仗,火‘藥’味十足,不僅扯到了已經出走的夫人簡陽公主,竟然還將龍座之上的天子也扯了進來。
眾人聽道這裡,心裡又是一寒,不敢有絲毫造次。
“好啊,你去,我攔著你就是頭豬!現在,馬上,立刻,給我滾!”侯爺氣得已經頭腦發昏了,上前一大步,拉住周淵見的衣袖就往外面摜,嘴上叫嚷著,“滾,如果有人願意追隨你,一塊兒滾!”“你叫誰滾?我可是離不開我的乖孫兒,難不成你也要把我一塊兒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