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周淵見的小動作都被浣衣收入了眼底,再加上現在他反常的表現,浣衣微微搖頭,似乎猜到了什麼,賠著笑,對黎叔上前打圓場。
“大少爺怕冷,每天的被子都是被人捂熱了,才肯上‘床’睡覺,你們掀開被子倒是簡單,可是熱氣跑了,大少爺就得著涼。你們也知道,老夫人最是緊張少爺的身體了,可別讓我們也跟著挨罵啊。”
浣衣這一席話,打著老夫人的旗號,眾人一聽都避之不及,哪裡還會再去掀什麼被子。
唯有黎叔,大概是經驗豐富,挑眉打量了周淵見許久,兩根手指撚來撚去,心思莫測。
周淵見絲毫沒有‘露’出心虛的跡象,反而施施然掀開了被子一角,翻身上了‘床’榻,縮排被子裡——一舉一動他都掌握著分寸,只‘露’出了被子底下的一角,以便讓黎叔能夠打消疑慮,卻不至於洩‘露’溫情。
“黎大,合歡院這邊情況怎麼樣?”正當“暗影”檢查了一圈毫無所獲的時候,周淵見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卻突然出現了。
透過周淵見掀起的一方被角,溫情偷眼一瞧,一眼就認出了來者——怪不得聲音聽著耳熟,此刻站在周淵見房‘門’口的‘女’子,竟是二姨娘。
侯爺就站在二姨娘的身後,還是穿著之前溫情在桐‘花’苑看見他時的那襲衣衫,只是在外面披了一件大衣,看上起顯得更‘精’神了些。
黎叔瞧了一眼侯爺,許是得到了允許,畢恭畢敬地講:“合歡院裡裡外外都搜查過了,沒有可疑人物。”
周淵見往身後墊了個枕頭,將被子死死地壓了壓,隔斷了溫情的視線,身子微微向後傾,皮笑‘肉’不笑地調侃道:“呵,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果真是一句真言,我娘不在侯府,跳梁小醜就開始作祟了。”
若是以前,二姨娘一定會避其鋒芒,心中憤恨,但臉上笑笑就過去了。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壓在自己頭上的那座大山已經搬走,何必還龜縮退讓?
二姨娘眉眼如鋒,不點而朱的紅‘唇’輕啟,話語如寒冬臘月飄飛的冰雪,透著絲絲寒意:“喲,不愧是大少爺,聽你那口氣,我不得不懷疑,說不定這事兒就是你的主使呢。”
“閉嘴!你之前答應我什麼了?”侯爺厲聲訓道。
二姨娘立即就啞了聲,盡管眼神依舊憤恨,但為了自己兒‘女’的前程,她嚥下了這口氣,小聲地嘟囔道:“一說到你的寶貝兒子,你就來氣,好好好,我不說還不行嗎?”
侯爺出面解了圍,周淵見卻只是冷眼旁觀,一點也不領情,反而咄咄‘逼’人:“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講,二姨娘,你懷疑我無可厚非,可我不僅院子,就連臥房都給你們搜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你還要潑我一盆子髒水,這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啊?”
還沒等二姨娘想出妥當的答話來,侯爺就惱羞成怒了,瞪了一眼黎叔:“誰叫你們‘暗影’來搜合歡院的?”
黎叔沉默,似乎也感受到了主子的怒氣。
“是我假傳你的訊息,讓‘暗影’就近一圈搜查的。發現桐‘花’苑,難道我還不能動用‘暗影’的力量嗎?”二姨娘不滿。
二姨娘和侯爺針尖對麥芒起來,半躺在‘床’上的周淵見就坐山觀虎鬥,只是苦了全身藏在被子裡的溫情,全身濕透還未幹,又遭被子‘蒙’住,呼吸不暢,如同躺在一塊針氈上。
“黎大,暗影’的規矩你忘了?除我的號令之外,誰的話也不聽,你們自己說,這回錯了沒有?”侯爺怒不可遏,“暗影”是他‘花’費了很多心血才培養出來的一支隱秘力量,從籌建伊始就制定了“唯他獨尊”的規定,為的就是這支中堅力量以後不會被別人所用,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
但他哪裡想到,培養了這麼久,卻被一個‘婦’人假傳了命令。
“回侯爺的話,黎大沒有忘記‘暗影’的規矩,此次是我的疏忽,黎大甘願領罰。”黎大是條硬漢子,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從不會巧舌如簧地逃避。
鬧了大半個晚上,威寧侯也有些疲累了,他用手肘撐著額角,懨懨地道:“明天午時,校場,‘暗影’自去領罰。今天晚上,你們通宵巡邏,確保侯府的安全。”
黎大應了一聲,他身後的一眾“暗影”‘侍’衛們,也沒有一句怨言,看上去就像是設定好的機器,一板一眼地執行著主人的命令。
濕透了的身子窩在溫暖的被窩中,一冷一熱‘交’替,稍微久一點,溫情就覺得頭暈,鼻子也開始發癢起來,不由悄悄伸手,在被子裡扯了扯周淵見的中衣衣角。
“我的房間不歡迎你們在此敘舊,如果沒事,都出去吧。”對著親爹,周淵見也沒有好臉‘色’。
脾氣並不好的威寧侯卻硬生生地忍了下來,揮揮手,招呼人群退出周淵見的臥房,臨走之前,還‘交’代了浣衣,要她好生照顧周淵見。
“浣衣,你趕快拿件幹淨的衣裳來。”待其他人走後,周淵見沒有對心腹丫鬟隱瞞。浣衣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一如既往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