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轉身之前,李氏又訓了溫月和溫翔一頓:“滾遠點,別老在我面前晃悠,看著礙眼,你們這兩個不省心的,這回捅出這麼大的簍子,待會兒看我不扒掉你們一層皮才罷休。”
她說的咬牙切齒,彷彿是那屠宰場手執尖刃的屠夫,而溫月和溫翔,則是等待被她擱上砧板的豬‘肉’。
溫翔護住溫月,摟著她往另一邊走去,手掌輕輕撫上溫月的背,嘴上溫柔地安慰道:“別怕別怕,哥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咱們到那邊去,不要看到這個醜‘女’人。”
說著,兩個小孩子就相扶相攜,往不著眼的角落裡去了。
小小的院子裡忙碌得熱火朝天,周遭的鄰居,並溫二一行,個個手裡都提著水桶或者端著盆子,一時間,院子裡人影穿梭,好不熱鬧。
而僅僅一牆之隔的溫情房間裡,卻是另一番光景,她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按照計劃部署好,搭好的架子擱在自己方才坐過的地方,上面蓋了衣裳,從窗紙上看去,影子幾乎同溫情的一模一樣。
房間裡,燭火仍舊熊熊燃燒著,溫情爽利地將一個輕便的小包袱往肩上一搭,兩根布帶在‘胸’前‘交’叉,快速地打好一個結實的結扣。
趴在‘門’邊,等了片刻,溫情透過‘門’縫看見李氏一個背身,自己急忙就溜了出來。
照舊將‘門’掩上,溫情趁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自己,沒有絲毫停留,一個箭步如一尾滑膩的魚鰍,須臾之間就滑進了隔壁房間。
隔壁的是李氏同溫二的住所,房間是溫家最大的一間,窗戶自然也更多,其中就有一扇是朝向院外的。
溜進房間,溫情將‘門’關上,悄無聲息地‘摸’到窗戶處,支起窗子來,自己踏在凳子上,快速地翻了出去。
但忙中就容易出錯,溫情滑下窗欞的時候,衣裳的一角被窗戶上突起的木刺給勾住了,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將衣裳完好地拯救出來。
時間緊急,溫情已經能夠聽見院子裡救火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估‘摸’著一場小火災很快就會被撲滅,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了。
溫情彎腰低頭,嘴‘唇’湊上去,直接將被勾住的那一塊衣料咬住,牙齒一撕,只聽得耳邊“嘶啦”一聲,就將衣裳的一角給撕下來了。
顧不得收拾殘局,溫情趕緊從窗臺上滑下來,將窗戶一掩,拔‘腿’就跑。
溫家這座小院子背後,全是鬱郁蔥蔥的雜草,溫情生的個子不高,那些雜草幾乎淹沒到了她的膝蓋部分。溫情一步一挪,在雜草叢生的軟軟泥土上行走,頗有些為難,但時間所剩無幾,你剛從雜草堆裡闖出來,溫情迎面就碰上個村人,那中年大漢也是在自家院子裡,看見這邊冒著滾滾濃煙,這才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看看,忽見得溫情探出頭來,便一把拉住了她。
“溫情,你家這是咋了,我家隔了老遠都看見煙霧騰騰的。”漢子絮絮叨叨地問了。
沒想到一出來就遇見人,溫情有一瞬間的慌張,她用手撥了撥背後的包袱,把它往身後藏,將眼底的慌‘亂’也掩下去,強自鎮定地答道:“家裡著火了,我正趕著去報信呢,王叔,我就先走一步了。”
話音未落,溫情就急急地跳出雜草堆,尷尬地指了指院子‘門’口,隨後拔‘腿’就往和弟弟妹妹約好的地方跑。
雖然有些好奇,家裡著火了,溫情為何不留在此救火,反而往外面跑,也不知是去向誰報信,但事態緊急,被溫情稱作“王叔”的漢子也來不及多問,只得反向趕往溫家院子幫忙。
修遠村尚算民風淳樸,一看溫家著火了,無論遠近的鄉親們都趕來幫忙,眾人拾柴火焰高,不多時就把廚房的火給撲滅了。
在撲火的過程中,李氏一直用餘光關注著溫嬌的房間,昏黃的燭光映照下,溫情微躬著身子忙碌於‘女’紅的身影倒映其上,不為外間的喧鬧而在意,卻讓她放心不少。
“李大娘,我之前過來的時候遇到溫情,她正要往外面去,說是去報信,怎麼還沒見回來啊?”王叔抹了一把汗,累得有些氣喘籲籲,問道。
遇見溫情?
李氏立刻轉頭去看溫嬌的房間,溫情的影子還在,保持著同先前一模一樣的姿勢,彷彿這半個時辰以來就不曾動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李氏三步並作兩步趕過去,狠狠地將‘門’推開,定睛一看,哪裡還有溫情的影子,只有一個架子倚在當地,上面掛了一件溫情的衣裳,空‘蕩’‘蕩’的袖管被風一吹,左右晃‘蕩’,讓她更添了幾分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