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無限放慢,資臨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每一下強而有力,連心底紮根已久的暗黑都快被震出。
他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但他知道什麼是解藥。
歲歲眼淚眨下來。
被強吻的羞恥感令人無地自容。
資臨貪心地抵著她的唇,語氣柔和,無師自通地哄人:“你不要親我,那就換我親你,同我接吻,就只一分鐘也行,好嗎?”
她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推他,委屈地沖他喊:“不好不好不好!你這個大變態!”
少女一邊擦淚一邊跑出去。
跑得那樣快,彷彿身後有惡魔追逐。
強烈的心跳依舊雷聲震天。資臨揩揩嘴角,少女的氣息從唇邊沾至指腹,他低頭嗅了嗅。
焦灼慾望燒遍全身,灰燼拼湊成型,顯出兩字。
歲歲。
重頭戲的拍攝最終得以順利進行。
眾人大吃一驚。
重新回到鏡頭前的歲歲彷彿受了什麼刺激,演技突然爆發,每一個被淚浸過的眼神都恰到好處,每一句傷到極致的臺詞都拿捏得當。
完全進入小玉角色的歲歲對著鏡頭落下最後一段告別:“彷彿是來還債,從前金子般珍貴的眼淚,如今不值錢地往外灑。那天你親我,嘴唇冰涼,眉頭皺成川字,我忽地明白過來,你不是在吻我,你是在掠奪我的自尊。”
她起身往外,蠻腰婀娜,回眸瞬間,淚盈於睫。
——再見。
鏡頭下的少女美麗悽涼,穆司一時失神,甚至忘記喊cut。
還是男主角高聲提醒:“導演!”
穆司咳了咳,“ok,換下一個場景。”
歲歲迫不及待跑過去問,彷彿幼稚園小班學生等著老師下發小紅花:“穆導,真的不用再重來一遍嗎?”
少女一雙水葡萄似的眼幹淨清澈,穆司移開目光,故意看向別處,“不用,就剛才那樣,很好。”
歲歲得到肯定,什麼情緒都沒了,細細的小嗓子問:“很好?”
穆司語氣不太自然:“還行。”
得穆司一句誇贊,難如上青天。歲歲有些著急。“剛才明明說很好,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還行了?”
穆司假裝沒聽到:“我問你,怎麼突然一下子開竅了?跑出去休息的時候,有發生什麼事嗎?”
歲歲下意識舔舔嘴角。嘴巴被擦過無數次,都要擦破皮。
她怎麼好意思告訴別人,她躲起來為自己的無能哭了一場,哭完又被資臨強吻?
這兩件事都不是什麼好事。她自問不是忠貞烈女,不會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吻過度傷心,但是不知道怎麼了,她就是停不下來,心底燃起的不止羞恥,還有鬥志。
他吻她一下,原先所有堵塞的情緒彷彿重新流通,入戲也變得容易起來。
“大概是因為哭完一場,蒙灰的神智被淚水清洗。”歲歲揉揉鼻子,文縐縐的話往外拋,將話題轉移,靦腆一笑,問:“穆導,到底是還行,還是很好?”
“有完沒完。”穆司轉身往外走,菱角分明的嘴撇了撇,眼神自片場周圍掠過,沒看到那一身齊整西裝。身邊的少女有些沮喪,似乎因為他剛才的不配合而喪氣。
穆司將劇本遞她手邊,吐字清晰:“很好。”
好得彷彿靈魂附體。她剛才的一個鏡頭,足以抵過整部電影其他所有女性角色加起來的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