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濕她的面頰,少女仰起臉,望向高不可攀的玉階盡頭那塊金光閃閃的牌匾——天鏡宗。
再往前……
再往前,原身祝虞的記憶便是一片空白了。
可是逆向的時間長河仍在飛速流動。
“我是誰……我是誰……”
“我不是祝虞,我明明來自另一個世界……”
頭痛欲裂,祝之漁突然捂住腦袋,淚流滿面。
“我究竟是誰……”
這是一個遺忘了過去,只剩未來的可憐人。
祝之漁放聲大哭,封印已久的記憶如洪水,洶湧破閘而出。
耳畔響起淙淙清越的溪流聲。
“呀,這是誰家的孩子,怎的被扔進了水裡!”
一雙毛茸茸的手臂伸出河裡,撈出籃筐。
“老狼,你過來看看!這孩子還能活麼?”
“我看懸乎,初春的河水冷得刺骨,這小嬰孩的嘴唇都凍青了,手也冰冷。”
“死了正好,今兒的晚飯有著落了。幾十年沒開過葷了,老子吃素吃得都忘了自己是妖了。走,抱著襁褓帶回村裡。”
模糊的場景漸漸變為村居裡的小屋。
“婆娘,婆娘?”狼妖疾聲呼喊,“這奶娃娃的臉色怎麼突然間緩和過來了?”
“我……我給她渡了兩分妖力,”女人侷促不安地揣著手,說話磕磕絆絆,“這不是為了口感好麼,吃活的更新鮮。”
“婆娘,鍋裡是你燒的水?這也忒舒適了吧。”
“你是要燒湯煮了她,還是打算給她洗個溫水澡?”
狼妖倚著灶臺,眸色沉沉:“婆娘,敞開門戶說句真心話,你是不是捨不得吃了她?”
“我……我……”兔妖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她望著襁褓裡咿咿呀呀笑著的女嬰,漸漸紅了眼眶。
“哭什麼,”狼妖走過來,取出巾帕幫她擦淚:“這麼多年的夫妻了,跟我還這麼見外。”
“老狼,”女人握住夫婿的手,猶豫著傾吐心聲:“咱們別吃她了吧。”
“橫豎這些年吃素吃習慣了,也不饞這一頓。”
狼妖回身望了那嬰孩一眼,重重嘆息:“你心裡作何打算?仍將她送回溪畔,漂流而下?”
女人垂下腦袋,支支吾吾起來。
“我……我想把她留下來,你我無子,就把她當作咱們自己的孩子養,排遣寂寞。”
“你,收留她?”狼妖震驚,“你可是妖啊,她是人類的孩子!神鬼妖人界限分明,人族與妖族勢不兩立,你將她養大了,以後她該如何自處?”
狼妖神情愈發沉重:“若是將來她知曉了自己身份,是拋棄我們回歸人族?還是不倫不類繼續留在妖族?”
“可是她的生身父母已經拋棄她了,若是我們再將這孩子丟回溪畔,她凍斃於倒春寒,或是溺水而亡,又當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