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鐘氏咬著牙,望向兒子,“你父親從前給我指過一條路,就是依靠那條路,當年我才能帶著你逃出皇城,一路南下。”
寂臨淵一怔,僵硬地縮回手。
鐘氏抓了個空,緩緩垂落眼簾:“我知道的,你不信我。”
女人身著華貴的宮裝,今日專意為太子的婚事而入宮。路上耽誤了時辰,堪堪避開了禍事。
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入宮見到的便是這般劍拔弩張的場景。
寂臨淵一言不發,當即轉身離去。
“你聽我的。”鐘氏匆匆上前攔住寂臨淵。
她望著少年胸前貫穿血肉的斷箭,嗓音發澀:“你聽我的,只此一回……只此一回我決計不會再害你了……”
少年並未因她的肺腑之言而駐足停留,他走得決絕,身影在風雪中越來越模糊。
相隔的宮牆傳來禁軍急促的腳步聲。
“往這邊追!”
鐘氏來不及細想,轉身奔回去,用單薄的身體堵住甬道門扉。
“走啊!”她望向遠處的少年,“快走!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寂臨淵驀地停住腳步。
他僵硬地轉過身,隔著漫天飛雪望著甬道另一端的女人。
鐘夫人待他的情感十分複雜,有過舐犢之情,更多的則是恨意。
寂臨淵親眼看著身軀強壯的禁軍撞開門扉,身著甲冑的將士蜂擁而至,輕易擒住女人。
攔不住,鐘夫人根本攔不住軍隊的。
寂臨淵已不再是希冀血親能夠施捨一點愛的稚童了,他習慣了被丟棄,被放棄。
女人偏偏在這個時候站到了他這邊。
命運待他不好,同他開了許多玩笑。
“捉住鐘夫人並無什麼用處。”趙統領道,“儲君與生母一向不和,不會受此威脅的。”
身前汙血擴散,寂臨淵心底清楚,自己多猶豫一刻都是在浪費生命,應當立刻趁機離開。
少年仰起頭,冰冷的雪片落在臉上,他蒼白的指節下意識觸碰攝魂鈴
腰間懸掛的攝魂鈴感受不到祝之漁的氣息,在風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今日大雪,鈴鐺響了,你食言了,沒有回來。”
風雪模糊了視線,寂臨淵收起火摺子,緩緩道:“我的死期大概快到了。”
“你回來做什麼……”鐘氏眼睜睜看著他往回走,忍不住紅了眼眶:“你還回來做什麼!你走……走得遠遠的……”
少年在距她一丈遠的地方,逐漸停住腳步。
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他突然掀起袍角,屈膝跪下。
“父債子償,母親生養之恩,愧不敢忘。”
茫茫大雪吞噬掉寂臨淵的身影。
他俯身鄭重一拜,任由禁軍包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