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掐緊首端,手底突然用力攥了一把。
緊張凝滯的氛圍瞬間被洪流沖垮。
冰冷嚴苛的審訊徹底中斷,男子沉重的呼吸聲佔據廂房內外全部注意。
“怎麼回事!”
木扉突然被侍衛自外破開。
寂臨淵的聲音太重了,以至於外面誤以為有人偷襲。
門閂斷裂的脆響刺破寂靜,門扉“轟”一聲敞開,兩片可憐的木板在風中搖晃。
訓練有素的侍衛聞聲而至,抽刀直指床帷。
入目卻是日影遮蔽下極具沖擊力的場面。
日光從窗欞斜劈進來,經帳幔濾去一層鮮亮,朦朦朧朧照在交疊的人影上。
寂臨淵俯身將人壓在身底,擋住祝之漁的身影。
幔帳忽然劇烈晃動。
“滾出去!”
怒斥聲當頭砸下,低啞的聲線透出不容冒犯的威嚴,砸得門前一眾侍衛手腳冰冷。
訊息很快穿到宣德侯世子耳中。
緊接著,翌日辛雪霽便來尋祝之漁商談。
“我要回京都成婚了。”辛雪霽拉住她的手,“你不和我一同去京都麼?”
“我?”祝之漁不解,“我在京都無親無故,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怎麼會無親無故呢,往後我便常居京都了,你我往來多便宜,況且……”辛雪霽低聲道,“我聽世子言說,你與那位殿下關系匪淺。”
祝之漁聽到這裡便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鐘靖算計得妙,那夜目標殺出重圍冒死也要來見她最後一面,他猜測,這名少女或許能成為拴住瘋犬的一條鎖鏈。
“世子太過言重了,我與季府公子只是萍水相逢,不甚熟悉。那日的事,怕是侍衛們誤會了。”
“對了,”祝之漁終於尋到機會問出一直以來的疑問了,“侯府為什麼要千裡迢迢來抓他回京?”
“我也是才知曉。”辛雪霽道,“陛下病重,早年膝下子嗣稀薄,而今竟無人能承繼大統,需得自宗室過繼。可惜先帝正統血脈盡數凋敝,只餘昔年獲罪的廢太子一脈。陛下遣人幾番搜尋,時至今時方才尋到廢太子遺孤的下落。”
“子嗣稀薄至無人能承繼大統的地步,甚至皇室直系宗親只能剩他一人?”祝之漁驚訝,“怎麼聽著這麼古怪。”
當朝皇帝膝下無子,一眾養尊處優的嫡系宗親皆無子,唯獨季行止一個帶罪之人因著流落民間僥倖存活下來。
足以證明京都的爭鬥有多殘忍。
“難怪他說自己進京是去送死的……”祝之漁嘀咕。
“你說什麼?”辛雪霽沒聽清楚。
“沒什麼。”祝之漁直覺往後的日子只怕不好過。
譬如刺殺,各種形式的刺殺定然少不了。
果然,京都距姑蘇山遙路遠,沿途平均每隔三日就會遇到一回大規模刺殺。
刺客直沖廢太子遺孤而來,首要的任務便是截斷寂臨淵所在的馬車。
祝之漁跟著一起遭殃。
“你能不能不要逢人便牽我手,時時刻刻把我綁在身邊?你這麼高調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危險。”
祝之漁想離他遠一點,奈何寂臨淵太過張揚,搞得整個隊伍都知道她的存在,坐實了宣德侯世子的猜想。
“若不高調些擺明瞭你我的關系,他們更不會將你放在眼裡。”
寂臨淵撂下車簾:“沿途刺殺不斷,危機四伏,若無侍衛護佑,你的處境會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