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臨淵眸色一沉。
這個陌生的稱謂讓他想起什麼。
青年抬起臉:“那年姑蘇城外,某與世子曾有一面之緣。今鬥膽求情,勿要再行折磨她,賜她痛快一死,以償無辜者性命……”
話音未落,身後驟然響起瓷器碎裂之聲。
祝之漁呼吸一窒,望向喻晏川。
面前炸開血霧,喻晏川突然出手,毀掉了瓷妖。
“妖孽,該死。”他收起劍,動作狠戾,不留一絲情面。
“妖孽……”祝之漁定定注視著那清風朗月般的正義人士。
明明喻晏川本體也是妖,殺戮同類竟然毫不手軟。
鶴尋也愣住了,顯然未曾想到喻晏川竟然如此決絕。
青年嘆息,跪在地上,僵硬地收起滿地碎瓷片,重新拼湊。
“夙願已了,我該帶你一同上路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菩提木的光影中。
這一日,籠罩小鎮的恐懼終於消散,天鏡宗下山立功的弟子們也超額完成了任務,青年也了結執念,得以踏上輪回轉生之路。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很圓滿。
但……
祝之漁心底堵得慌。
短短一日之間,神界的傲慢,人性的善惡,妖性的虛偽與真誠,展露得淋漓盡致。
她認識到這個世界的底色是灰色,很壓抑,讓她難以決斷孰對孰錯。
祝之漁不想回去天鏡宗,她跟著寂臨淵回了鬼域。
比起虛偽冷酷的宗門,她如今反倒覺得擺渡亡靈的鬼域更有人情味。
“強大不代表強大,弱小也不意味著弱小。”
她嘆了一口氣:“我如今大概明白,你為何嚴苛勒令亡魂不得擅自踏出忘川地界了。”
她從前以為鬼王有一點點雙標,分明他自己來去自如,卻限制其他鬼魂的自由。
寂臨淵望著忘川河渡茫茫魂靈:“早年總有割捨不下塵世羈絆的,不惜冒險回到陽間。結局便是如你所見,今日那妖族的下場。留在忘川,三界至少不敢冒犯鬼域,鬼域可保他們安度輪回之路,不會魂飛魄散。”
祝之漁點點頭,身影晃了晃,栽倒在寂臨淵身上。
身體的狀態非常奇怪,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株脫水的植物,被烈火烤得萎靡,身體軟得不行,如同蔫了的枝葉,抬不起頭。
鬼侍來來往往,沒一個能近身照顧祝之漁的,寂臨淵凡事親力親為。
“你似乎很會照顧人。”祝之漁趴在他的枕頭上。
寂臨淵看她一眼:“你是我養大的。”
“?!”
祝之漁一怔,翻過身茫然地盯著男鬼:“你、你又是哪一個?”
她覺得自己的記憶已經全然紊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