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出現幻覺了,總覺得有一些奇怪的動靜。”
“昨夜當真無事?”沉睡時被蛇尾纏繞過的腳踝傳來幻痛,祝之漁猶不放心,多問了一聲。
後頸突然拂過一絲涼氣,窗欞的陰影裡,半片玄色衣角如蛇鱗般滑過,暗處似有豎曈閃爍幽幽光芒盯住她的一舉一動。
越桃“哎呀”一聲將抹布扔到櫃臺上,驚得簷下麻雀撲稜稜飛散:“昨兒夜裡的確起了事端!”
祝之漁一顆心重又高高懸起。
莫非那不是她的錯覺!
她呼吸一窒,緊張詢問:“發……發生了什麼?”
越桃氣不打一處來:“張屠戶家的貍花貓又爬樹翻牆溜進來偷了我晾在院裡的臘腸!”
她比劃著手指,痛心疾首:“足足四節!我追到巷子口,那貪嘴的肥貓叼著臘腸竄上房梁的模樣活像個偷袈裟的黑熊精!”
祝之漁沒忍住,被越桃逗笑了。
她晃了晃腦袋,輕輕舒一口氣。
原來是貍花貓翻牆上樑時鬧出來的窸窣動靜,搞得她疑神疑鬼的。
說話間桌面已擦拭幹淨,亮得反光,祝之漁松開抹布,俯身換了一盆清水正要端起。
腰間突然系帶松動,鵝黃羅裙順著她的腰線滑下半寸。
祝之漁一驚,踉蹌著扶住桌沿,不曾注意到靛青門簾掀起一角,玄色衣擺如蛇尾般倏忽消失。
一陣風吹過,瞭然無痕。
一切恍惚只是錯覺。
祝之漁攥住滑落的羅裙,驚覺系帶斷口處留著細密的齒痕,似是被什麼尖銳之物緩緩磨斷了。
“衣裳鬆了?”越桃見狀,湊過來幫她系衣帶,“尺寸不太合身,等開春後新料子下來了,我帶你去裁縫鋪子量身做幾件新的。”
祝之漁輕輕嗯了一聲,心緒不寧。
前廳傳來碗碟聲響,老婦人的聲音越過屏風,招呼她們:“過來搭把手,時候不早了,準備開門迎客了。”
小飯館生意紅火,半日的功夫大堂裡已坐滿了食客。
鄰桌穿靛藍短打的漢子敲著桌子慷慨激昂:“城東荀貨郎家出事了!今早開門就見院裡橫著具幹屍,跟被惡鬼吸走了精氣似的……”
惡鬼……
祝之漁心絃一緊,不由想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天鏡宗數千名修者被鬼王劈做齏粉的場面歷歷在目,鮮血潑灑如雨,將土地染得猩紅。
不會是他吧……
“不是惡鬼!”書生模樣的客人突然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今早路過衙門,聽衙役說屍體傷口泛著青光,是陰兵過境才會留下的鬼火灼痕。”
對面虯髯客拍案而起,震得醬肘子在碟子裡跳了跳:“你哪裡曉得這其中的厲害,這分明是陰兵借道!我表侄在義莊當差,說那屍體天靈蓋上有鬼將軍的爪痕!”
他蘸著酒水在桌上畫出猙獰弧線,“是這樣的!”
“鬼將軍?就是傳聞中騎著骷髏大馬,率領數千陰兵的那位?”
越桃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杏眼明亮:“他們說屍體還在東街巷口擺著,等待仵作驗屍呢。”
祝之漁湊巧路過,被她攬住手臂。
越桃好奇心發作,又有點害怕,央求她:“小漁小漁,咱們一起順道去看看吧?正好婆婆讓我去集市買新蒸籠。”
正午時分,日頭正盛,照得青石板反光。轉過街巷,東街巷口水洩不通,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幾個衙役正往地上撒生石灰。
眾人議論紛紛。
“啊呀,這死的也太慘了。”
“早說了,這些時日城池不太平,鬼將夜行,陰兵過境,天黑後千萬不能出門!”
“造孽啊,這鬼將軍也忒缺德了,怎麼不下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