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聽您的!”趙小麗聲音還有點抖,但透著股狠勁,“我辭職!”
李娟當場就炸了,蹦起來,“我的天爺!小麗你是不是燒糊塗了!媽,您咋能攛掇她幹這個!那可是廠裡的正式工啊!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
趙大剛也跟著急,“小麗,你可得想清楚!這不是過家家!”
趙淑芬反而平靜得很,好像早就知道女兒會點頭。她懶得理兒媳婦在那咋咋呼呼,走到小麗身邊,拍了拍她的手,“好,媽就知道你不是那安分守己的。怕啥,媽給你撐腰。”
那晚,家裡又開了個小會。
李娟哭哭啼啼就是不同意,趙大剛愁得眉頭擰成了疙瘩。
只有趙淑芬穩坐釣魚臺,拿出賬本,啪啪啪一算,電器行賺多少,賣衣服能賺多少,以後這市場會咋樣,分析得頭頭是道。
“現在不拼一把,過兩年,想撿這便宜都沒門兒了。”趙淑芬慢悠悠地,但話裡帶著釘子,“小麗她喜歡這個,也有那個眼光,這行當就是給她準備的。再說了,有我盯著,還能翻了天去?”
趙淑芬這態度,加上電器行實打實的成功擺在那兒,李娟和趙大剛反對的聲音也小了下去。
心裡頭還是七上八下的,可嘴上不敢再犟了。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趙小麗心裡揣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地走進了紅星市棉紡廠。
廠裡那股子棉絮混著機油的老味道,今天聞著,咋就這麼憋屈呢?
她找到車間主任,把那份寫了刪、刪了寫的辭職報告遞過去。
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接過報告一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瞅著她就跟瞅外星人似的。
“趙小麗?你腦子沒進水吧?辭職?你瘋了吧你?廠裡是差點意思,可這碗飯多鐵啊!多少小姑娘做夢都想端!”
“主任,我想出去試試。”趙小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別抖。
“試?試啥?上街賣冰棒兒啊?!”主任嗓門一下子拔高,周圍好些工友都扭頭瞅過來。
嚯!趙小麗要辭職!
這訊息跟插了翅膀似的,呼啦一下飛遍了整個車間,連厂部那邊都聽說了。大家看她的眼神,那叫一個複雜,有不明白的,有覺得她可憐的,還有偷偷樂的。
“小麗,你可別想不開啊!為了啥呀!”
“是不是受刺激了?因為廠長兒子那事兒?”
“就是啊,好好的日子不過,去當個體戶?那玩意兒靠譜嗎!”
嗡嗡嗡的議論聲,像小蟲子似的往趙小麗耳朵裡鑽。她臉燒得厲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又得把腰桿挺直了。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還有平時處得不錯的姐妹,偷偷拉住她,掏心掏肺地勸:“小麗啊,聽姐一句,千萬別犯渾!這工作說不要就不要了,以後後悔藥都沒地方買去!”
趙小麗扯了扯嘴角,沒吭聲。心裡那股勁兒反而更足了。她們懂個啥?就知道守著眼前的安穩,外頭天都快變了,她們還矇在鼓裡呢!
領導磨破了嘴皮子,看實在勸不動,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給她辦了手續。
捏著那張輕飄飄的離職證明,趙小麗走出工廠大門。
她回頭望了望那灰撲撲的大樓,這裡曾是她的青春,她的全部依靠。可現在,她一點留戀都沒有。
她朝著家的方向走,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輕。
一進門,趙淑芬就在堂屋等著呢。
“妥了?”
“嗯!”趙小麗使勁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