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韞因為睡不踏實,出門買了些安神的香料回來,另扯一塊白銀的暗紋緞子,做幾只塞在枕邊的香包,柏姑姑近日也睡不好,這就要做兩個,多扯了些布子,不妨多做一隻送給許長安做謝禮。
採買回來,正和柏姑姑商量著香囊要怎麼做,推開門就見屋內坐著好大一尊不速之客。
那日河邊不歡而散,梁韞只覺他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原本還笑著,一下就沉了嘴角。這一沉,將仇彥青的心也給沉進水底。
梁韞偏首對柏姑姑道:“姑姑,你先帶荷珠出去。”
柏姑姑有些擔心,“那我就在門口。”
荷珠比柏姑姑還心急呢,拽著東霖就想往外走,好騰出個足夠大的地方讓大少爺放下面子和身段。
門一關,梁韞先將醜話說在前邊,“你要不是來休我的,就請走吧,我沒什麼話想和你說,也不想聽你說,實在是嫌你說話難聽。”
仇彥青還沒說上一句,先被梁韞為著上次河邊的事狠狠奉還了回來。他扯扯嘴角,笑得梁韞胸口堵氣,將新扯的布子折一折放到膝頭,與他面面相覷地坐著,等他張口。
“你買的什麼香?”他忽地看向桌上的紙包,套近乎一般,“你進門我就聞見了,好像有檀香的味道。”
梁韞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答:“睡得不踏實,買了幾味安神香來調配。”
他就跟聽不懂好賴話似的,“你走後我也睡得不好,扯這麼大塊布,也給我做個香囊吧。”
梁韞不慣著他,“買的時候裁好了尺寸,沒有富餘了。”
他又說:“這都夠做三個了。”
梁韞瞧他,“就是做三個,一個是我的,另兩個做給柏姑姑和許大哥。”
許大哥,明明還是同個稱謂,聽上去卻變了味。這時候真希望自己就是仇懷溪,詐屍起來也要摸著她的良心,問問她究竟拿許長安當哪門子好大哥。
仇彥青還記著今天來的目的,抿了下唇,拿壺給自己斟水。但凡她適才那句話裡沒有柏姑姑,那他從進門起刻意維持的“大度”就都要前功盡棄。
梁韞覺得他一舉一動都十分莫名其妙,警惕問:“你究竟為著什麼事來?太太知道嗎?”
仇彥青仍是不語,梁韞瞧著他故弄玄虛的模樣只感到費解,她以為按陸藍茵的處事,是不會再允許仇彥青單獨來見自己的。
仇彥青舉目望向她,“我和太太說,我有法子接你回去。”
按理說他這樣講梁韞下一刻就該橫眉冷對,可他的語調卻是陌生的,沒有志在必得的篤信,反而異常柔軟,是以當她反駁時,口吻也變得狐疑。
“…你妄想。”她道。
仇彥青總是輕易可以洞察她的心軟,笑了笑,望她雙眼繼續說道:“我不是妄想,是來與你商量,你也看到造船廠眼下遇到麻煩,我需要你回來幫我,等工人們如期開工,擺平了仇仕昌,隨你向我提一個要求,我一定做到。”
梁韞卻擰眉,“難道眼下造船廠的麻煩不是你自找的嗎?”
“那又如何?”他挑挑眉,總算讓梁韞看到了那條熟悉的狐貍尾巴,“且不說我折騰造船廠是為了讓你回來,現在談條件也是為了讓你留下,目的不是一直很明確嗎?”
“你…”真是病得不輕!梁韞搖頭,“你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屋裡沒別人,仇彥青熟稔地起身行至她身前,梁韞警惕,不得不偏首躲開他視線,他俯下身,將要離開的女人又按回圓凳上,手掌熱力驚人。
“我就是見不得許長安和你走得近,你覺得他比我好,我就要證明你是錯的。”
“…什麼?”梁韞眉頭一皺,她幾時比較過他和許長安了?
仇彥青擰眉望著她,“就當再給我一次機會,許長安能做到的我一樣可以。”他頓了頓,聲量稍輕下來,“我會比他更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