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許長安大驚之下將熱茶潑了自己半身,連忙用手撣撣前襟,“運鹽?你從誰口中聽來的?”
施傳志道:“造船廠裡有人這麼說。”
“那是私鹽!他竟做起這等勾當?弟妹,你可曾有所耳聞?他當真盜運私鹽?”
“應當是真的。”梁韞在一旁顯得鎮靜很多,甚至有些眼神的迴避。
許長安旋即明白過來,施傳志聽說來的多半就是事實,且梁韞早就知情。
“弟妹…仇家祖産夠他吃幾輩子,他,他何必行這步險棋?”許長安想不通,因為仇彥青此舉貪婪魯莽,簡直蠢笨至極。
梁韞其實也想不到,倒運私鹽一事居然會有如此進展。
“這是仇彥青的局,但他怎會把自己送進大牢……”梁韞也亂了,她以為仇彥青的計劃會更為縝密。
“局?這是何意?”
梁韞頓了頓,試圖理清頭緒,手扶著座椅緩緩落座,“仇彥青並不真心替陸夫人做事,他回來是為了報複當年仇家將他養在莊上隱姓埋名的仇,因而也從未將造船廠視為己任。或許他從經管生意之中品味到了些許意趣,但這絕不代表他和陸夫人是一條心…他倒運私鹽是出於報複……”
“這…”許長安連連擺手,喉頭一滾將話咽回去,始終沒想好該如何應答。
梁韞也噤聲不語,如今事態發展出乎她的預料,她以為仇彥青有更縝密的佈局,也不會這麼快與仇家鬧個魚死網破。
許長安總算出聲,“弟妹,你要回去看看嗎?”
梁韞旋即搖頭,“那是仇家自身的因果,和我沒有關系。”
說回仇家,仇彥青人還在通判府,匡晟帶著銀錢大清早去了要贖人,這會兒天快黑了都沒回來。
陸夫人靠在床榻上病懨懨說不出話,房裡燻過艾,這會兒開著窗子通氣,可陸夫人就是覺著房裡悶得喘不上氣,坐起來要水喝,喝了一口又躺回去,面朝裡忽然落起淚來。
作孽。
真叫作孽。
莊上長大的也就這點眼界,居然捅出天大的簍子,運私鹽,也就是眼下被發現得早,那要是等他真成了氣候!還不將這一大家子的人都拉下水?
眼下雖未釀成家破人亡的大禍,可情形也並不樂觀,三日前通判府的人二話不說到造船廠帶走了仇彥青,因存著讓仇家破財消災的心思,並未大張旗鼓當眾點明他的罪名。
但那些風言風語還是傳得無孔不入,仇仕昌昨日勒令調查造船廠,與長房的人鬧得劍拔弩張,陸夫人臥病在床也根本不能起來主持事務。
她又是兩行淚花,心道要是韞兒在就好了,可韞兒是她給逼走的,要是自己不叫她受那些委屈,她也不會急著要躲回孃家。
外間丫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進來說道:“太太!大少爺接回來了!正往您屋裡來!”
“人沒事吧?!”陸夫人上一瞬還在抱怨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下一瞬便從床上彈坐而起,“在哪?他人在哪?”
話音甫落,仇彥青提膝從外頭進屋,“太太。”
他人走進來,直挺挺站著,身上除了一件外裳有些皺巴外,也瞧不出什麼別的。
“你這孽障!”陸夫人僅著中衣從床上下來,伸手將他點指,“跪下!給我跪下!這回你就是再委屈都沒有用,我非要替你爹替仇家好好管教管教你!”
仇彥青無動於衷,他人站在門內打進來的那束光裡,神情卻是晦暗的,陸夫人瞧不清他眼神,只感覺他似乎勾扯了一下唇角。
她眉心一緊,“彥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