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二人走出屋去,卻見仇彥青已然倚在榻中酣睡。陸夫人嘆了口氣,到底沒有叫醒他。
除夕守歲唯獨少他一個,陸夫人面上不大高興,但總是寵著這棵獨苗的,左右喝得不多,只要言談上不出紕漏,那她總是會縱容著的。
年初一的清晨望園裡格外清淨,昨夜守歲的人這會兒還睡得沉,梁韞幾乎一夜無眠,清早起來領著柏姑姑主動敲了敲主屋的房門。
她清楚,有的話她不主動找他說,他也會挑個不合時宜的時候找她。
仇彥青是睡熟了的,東霖在外間犯瞌睡,聽見敲門聲打著哈欠去應門,拉開門縫見是梁韞就趕忙將人迎進來,到裡間去叫仇彥青。
梁韞將人叫住,“我自己進去,你和柏姑姑就在這兒候著。”
東霖當然滿口答應,梁韞徑直撥開門簾往裡走,裡間燻著香,是她熟悉的他肌膚和發絲間的蘇合香氣味。裡間昏暗,透進些微晨間輕緩流轉的日光,他幾乎在她走近的時候就醒過來了。
奇異的是他聽得出這是她的腳步,驚訝她主動來見他,欣喜地側身支起了一條胳膊,隨即他記起昨夜發生了什麼,佯裝生氣地躺回去,裝做沒有醒來。
她掀開床帳,叫了他一聲,“我都聽見了,你醒著。”
仇彥青不自覺唇角上揚,睜眼瞧她,“你來做什麼?”他伸手拉她垂在身側的手掌,“嗯?新年第一天,我一睜眼就看到你。”
梁韞瞧他,“那是好還是不好?”
“也好也不好。”他昨夜喝多了酒,這會兒又是剛剛睡醒,嗓音沉沉的,“好在省得我去見你,不好在你昨晚上傷了我的心。”
梁韞只覺得他在陰陽怪氣,皺了下眉,將手掙出來,仇彥青見狀坐起身,嘴角噙著點笑,“你要給我納妾,是你為我選人,還是太太為我選?”
“自是太太來選。”
“該選個什麼樣的?”他饒有趣味地問,“是像你一樣賢良淑德的,還是像你一樣不安禮教紅杏出牆的?”
梁韞沉默片刻,只是道:“我不後悔我自己做過的事,你也沒有你自己想的那麼不堪,和你有染不至於讓我在你的面前就抬不起頭。你羞辱不了我。”
他笑了聲,梁韞卻只覺得虛張聲勢,她道:“太太會為你找個與你般配的女子,將來有一日你會有機會告訴她你是彥青,不是懷溪。你該好好待她,不要因為她是太太指給你的就苛待她,她不欠你的。”
仇彥青雖不清楚她大清早為何跑來說教,但也有得反駁,“仇家每一個人都欠我。”
“是老爺和太太欠你,太太如今就在盡力償還,你還想怎麼樣?一定要將整個造船廠,還有你的弟弟妹妹們一起拉下水嗎?”
“我幾時將他們拉下水了?”
“你私下裡聯絡長順船廠,盜運私鹽,還說沒有將他們拉下水。”
“我心裡有數,你們既然將仇家生意交給我,那這就是我的造船廠,仇懷溪有仇懷溪的經營之法,我也有我的生財之道。”
雖說早就明白仇彥青回來就是為了將他大哥取而代之,可當親耳聽到他這樣說,梁韞還是感到恍惚,就好像內心深處有一塊記憶深刻的地方被人輕易地抹除,從此一筆勾銷。
“你的造船廠……”
仇彥青坐起身,再度牽過她的手,這一次握得更有力度些,“自然是我的。你目光所及這一切都是我的,孿生兄弟不分長幼,我就是仇家嫡長。”
梁韞淡淡環視這間原屬亡夫的屋子,這張床,那張桌案,那把椅子,那面圓鏡……
他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如同環抱一件貴重瓷器那樣將她緊緊箍著,“你也是我的。韞兒,你要真擔心我毀了造船廠,毀了他的心血,就別再和我玩心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何要給我納妾,你就不怕適得其反,被她撞破你我奸.情?”
梁韞斜睨著瞧了瞧他,沒有做聲。
她透過他狡黠明亮的眼睛,看到了昨夜他在陸夫人面前柔順無害的一面,她忽地笑起來,以掌心包覆他面頰,輕輕摩挲。
“仇彥青。”
“嗯?”
“你說,天生壞種是不是一生下來就瞧得出不同?否則太太和老爺怎麼就這麼神,將你剔出仇家,留下了你大哥。”
他是笑著的,心上卻被狠狠刺痛,猛然將她欺身壓下,報複似的要從她身上扳回一局,“同床久了,你對我的瞭解也深刻起來,連我天生壞種你都看得明白,怕是要不了多久,嫂嫂就快了解我勝過大哥。”
他輕車熟路剝解起手下衣物,梁韞平躺著無動於衷,直到他觸到她腿間布團才將他推開。他也意識到了那是什麼,與她四目相對,臉色霎時陰沉下來,原來她在這兒等著,仗著月事才敢闖到他屋裡言語挑釁。
分明是件惹人氣悶的事,他惱怒之餘竟覺得她這“有備而來”的舉止十分可愛,轉念一想自己能有這想法也當真犯.賤,“氣不過”地在她面上小痣狠啄一下,翻身下床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