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一陣一陣的,想起來就討厭!”仇姝擺擺手,湊到梁韞邊上,親暱地摟著,“不提了不提了,沒準就是刻薄吧,我也只有和嫂嫂一起才敢放肆。”
仇細細在邊上掩嘴發笑,也被仇姝拉過去,手挽手挨著,“小丫頭,你笑什麼!”
“笑二姐姐!”
“好哇你!”二人咯吱成一團,“遷怒”了邊上的梁韞,一併牽連著被仇姝撓癢癢肉。
屋裡嬉笑聲不斷,誰能想當年梁韞剛進門,仇姝還和她不對付,覺著梁家不安好心,高攀他們家的門楣。那會兒她還小呢,看事情只懂從自己角度,覺得梁家女兒配不上大哥,日久天長才曉得梁韞的好,從此她就只唯恐大哥死了,嫂嫂改嫁出去。
仇彥青從外頭回來,聽見偏屋裡又是笑啊又是鬧的,他這陣子都被嫂嫂躲著,趁此機會厚著臉皮敲敲門,是仇姝提著嗓門問了聲“誰呀?”
“是我,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高興,可否叫我也進來聽一聽?”
仇姝趕忙從塌上爬起來,親自去給哥哥開門,“好呀好呀。”她拖著仇彥青的手將他拉進來,“大哥哥也來,我可還從沒有和大哥哥坐下來好好說過話呢。”
“我從前病著,沒精力。”
“那可不是,你身體好的時候也不愛和我們這些歲數小的玩,不是讀書就是和爹爹一起。”
“是嗎?以前的事我都有些記不得了,姝姐兒不要怪我才好。”
“記不得就記不得了!橫豎和以前相比,我更喜歡現在的大哥哥!”
梁韞輕喚了聲姝姐兒,姝姐兒哪知道眼前的大哥哥不是從前的大哥哥,笑盈盈道:“這有什麼說不得的,大哥哥聽了沒準高興呢。”
是,他聽了是高興,梁韞瞧仇彥青的眼睛就知道他笑得發自內心。她早看出他不服氣,能得姝姐兒這麼說,他定然高興壞了。
仇彥青一來,梁韞話就少了,好在仇姝對大哥哥的話也一樣多,過了會兒小鈺姨娘來尋細姐兒,仇姝這才依依不捨跟著一起走了。
屋裡靜下來,就剩仇彥青和梁韞兩個,梁韞起身想出去尋柏姑姑,卻被仇彥青叫住,“嫂嫂,我就幾句話,說完就走,不用你趕我。”
她就知道,他難得進來探聽她們閨閣裡的熱鬧,肯定別有用心。
但聽他道:“上回是我唐突,往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你別怪我,別疏遠我。”
梁韞於心不忍,轉身與他遙遙相望,“我沒有疏遠你。”
“那就是怪我了。”
梁韞眼瞧他走向自己,用手掌輕輕將他胸膛推開,他卻按著她的手,強迫她感受他鼓動的心跳,使她不得不避開眼神,“…也不怪你。”
她憑什麼怪他?他又不曾逼著她和他好。
一個巴掌拍不響,若非不是同樣寂寞的兩個人,如何走到一起?
梁韞漸漸看不清自己的心了,從始至終她不曾混淆他們兄弟二人,但如今她竟拿他當個深宅大院裡的寄託,放棄了離開仇家的打算……
她究竟是找到了亡夫的替身,還是找到了縱情的藉口。
日子一晃到了陸夫人設宴請吳縣貴婦賞梅這日,梁韞身為長房長媳,自然要陪著陸夫人從早忙到晚。
她待客陸夫人最放心,周到又細心,絕不會怠慢任何一個人。
席間姝姐兒年紀尚小,陸夫人又在主位,賓客們都逮著梁韞一個人叫她吃酒,梁韞一杯杯濁酒下肚,帶著恬淡花香極好入口,不自覺就多飲了些。
梁韞在席間說說笑笑,托腮與貴女們笑鬧,陸夫人幾度清嗓,她也置若罔聞,她醉了,不想聽誰的話,不想再當這個逆來順受的仇家長媳。
“韞兒,你醉了。”陸夫人道。
但在陸夫人的目光注視下,梁韞也只是頷首稱是,說道:“是我失儀了,還請太太讓我先行告退。”
陸夫人頷首,梁韞在荷珠的攙扶下起了身,她起來不忘和席間眾人辭別,隨後磕磕絆絆地回了述香居,這會兒天才剛黑,仇彥青都還在外頭沒有回來,蘇嬤嬤見梁韞醉醺醺地進屋,想她這就該睡了,便也沒有再在外頭盯著,早早退下歇息。
整個述香居靜悄悄的,仇彥青回去時還當梁韞仍在席上沒有回來,直到瞧見書房亮著的微弱燈光,這才蹙眉叫東霖去問守夜的丫頭。
丫頭說少奶奶喝多了酒,睡了一會兒說頭疼,就又坐起來披上衣裳到書房去了。
她喝多了酒上書房去做什麼?
其實是為了書房那幾口香氣宜人的樟木箱,梁韞喜歡香樟的氣味,這會兒頭昏腦漲,只想趴在那口冰冰涼的箱子上小憩。
仇彥青推門而入時,便瞧見她屈膝側坐在地,枕著木箱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