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如傾扯斷狼毒草根系的絲線,暗紅血珠順著銀絲滾落,竟在青石板上蝕刻出箭頭狀痕跡。
“踩著我的腳印走。“她將慕容老者的煙灰撒在血痕上,灰燼觸及血跡瞬間燃起幽藍磷火。
十七道身影在霧牆中艱難穿行,每經過七株狼毒草,地表溫度就升高三分。
當第三輪磷火熄滅時,陳隱士的驚呼刺破迷霧:“是血引陣!
這些毒草靠人血滋養!“
鳳如傾突然駐足,靴底黏著的腐葉下露出半塊青磚。
磚面陰刻著漠北王庭的狼首圖騰,與妹妹陪嫁玉鐲上的紋樣分毫不差。
她拔出插在發髻間的斷刃,狠狠刺入青磚縫隙。
地底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霧氣如退潮般消散。
林鶴羽的劍鋒映出漫天星鬥——他們竟站在環形山谷的至高點,腳下鋪滿刻著星象的青銅磚,而百步外的斷崖邊,陳隱士正抱著青銅羅盤瑟瑟發抖。
“三年前狼居胥山祭祀,你負責記錄星軌。“鳳如傾解下浸透海水的披風扔在陳隱士腳邊,北大營的鷹隼暗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披風的主人在漠北救過你七次,現在我要你救他一次。“
陳隱士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他幹裂的嘴唇哆嗦著碰觸披風暗袋裡露出的半枚銅錢。
那是北大營將士的買命錢,銅鏽裡還凝著塞外風沙。
當他的指尖觸到銅錢上“破虜“二字時,突然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慕容老者的煙鬥火星濺落在青銅磚上,映出鳳如傾冷峻的側臉:“你知道為何狼毒草只長在星位死門?
因為布陣者要所有知情者毒發時都面朝紫微垣——那是臣子向君王謝罪的方位。“
“但他們配不上!“陳隱士突然暴起,羅盤青銅針直指蕭鳴澗,“三年前漠北血戰的軍報,是被裝進鎏金密匣送進宮的!“他撕開衣襟,胸口猙獰的箭瘡竟與鳳如傾虎符的缺角形狀吻合。
蕭鳴澗的劍鋒驟然出鞘,卻斬在了林鶴羽的七枚銅錢陣上。
少女劍客的束發緞帶被劍氣割斷,散落的青絲間隱約露出額角刺青——那是漠北遺孤獨有的狼牙印記。
“蕭掌門可認得這個?“鳳如傾掀開腕間綢帶,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泛著青黑,“你斬斷漠北糧道那夜,群狼撕咬的可不是北大營將士。“她突然揮刃劈向巖壁,藏在石縫中的鎏金密匣轟然墜地,匣蓋彈開的瞬間,染血的孔雀翎羽鋪了滿地。
陳隱士突然撲向懸崖:“那翎羽是......“話未說完,青銅羅盤爆出刺目紅光。
慕容老者甩出煙杆擊碎羅盤,飛濺的碎片中竟藏著半張星象圖——與鏡中倒影的異常星軌完美契合。
鳳如傾搶在蕭鳴澗之前握住星象圖殘片,羊皮紙觸碰到她腕間血跡的剎那,浮現出妹妹的筆跡:“阿姐,他們用破虜劍為祭器......“後續字跡被灼燒成焦痕,但足夠讓她看清末尾的鳳紋印鑒——那本該在妹妹遇害時就焚毀的皇後金印。
蕭鳴澗的佩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山體裂縫中滲出黑色黏液,所過之處青銅磚盡數腐蝕。
鳳如傾將星象圖殘片塞進林鶴羽劍穗,反手把陳隱士推向慕容老者的防護結界:“帶他去找青銅水鐘!
這裡交給我!“
當黑潮吞沒最後一塊青銅磚時,鳳如傾聽見地底傳來熟悉的劍鳴。
那是三年前被她親手葬在漠北的破虜劍,此刻正撕開巖層發出悲愴的呼嘯。
她迎著蕭鳴澗的劍鋒露出冷笑,腕間杏黃綢突然繃直成槍——綢緞末端繫著的,正是本該深埋皇陵的陪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