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宮闕的晨霧還未散盡,鳳如傾廣袖輕拂過鎏金香爐,任由紫煙在她指尖纏繞成詭譎的蛇形。
張妃癱坐在地的瞬間,她已捕捉到李權臣蟒袍下擺細微的震顫——那是暹羅水師密報裡提到的毒蛇藤汁液痕跡。
“陛下。“她突然對著季然盈盈下拜,翟鳥朝服上金線隨著動作泛起漣漪,“臣妾懇請陛下頒詔安撫六宮,今日之事既涉巫蠱,當由宗人府會同太醫院徹查。“
季然指尖撫過龍紋鎮紙,觸到暗格裡鳳如傾昨夜塞進的赤鐵礦粉。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她披著夜露闖入禦書房,將染血的南洋輿圖拍在案上時,發間還沾著護城河畔的蘆葦絮。
“準奏。“他揮袖示意趙太監擬旨,目光掃過張妃慘白的臉,“傳朕口諭,各宮妃嬪無詔不得擅出宮門,禦膳房每日膳食由鳳棲宮派人監看。“
李權臣突然冷笑出聲,蟒袍金線在穿堂風中簌簌作響:“皇後娘娘好手段,只是這暹羅銅錢...“他靴尖碾過滾落在地的半枚錢幣,銅鏽裡滲出的靛藍色液體竟將金磚蝕出細孔。
鳳如傾腕間玉鐲清脆相擊,十二名禦林軍齊刷刷亮出鐫刻狼頭的佩刀。
她俯身拾起銅錢時,袖中北疆雪狼瞳鏡片閃過寒芒:“李大人可知暹羅有種淬毒術?將海蛇毒液封在銅錢夾層,遇熱即化。“
說著將銅錢擲入香爐,騰起的青煙中赫然顯現暹羅文字——正是李權臣別院的方點陣圖。
朝堂嘩然聲中,王忠臣突然捧出紫檀木匣:“臣啟奏,昨夜暹羅使團畫舫起火,搶救出此物!“匣中染血的密信鋪展開來,浸泡過赤鐵礦粉的字跡在晨光中扭曲成眼鏡蛇紋樣,清楚記載著李權臣私調南洋水師的日期。
“不可能!“孫謀士突然撲向木匣,袖中暗藏的毒粉還未灑出,就被禦林軍反剪雙臂按在地上。
他掙紮時扯開的衣襟裡,赫然露出與暹羅密使相同的海蛇刺青。
鳳如傾緩步走下玉階,翟鳥金繡在青磚上拖出血色殘影。
她停在李權臣面前時,發間東珠突然迸裂,細碎的金剛石粉末簌簌落在對方蟒袍上——那是三日前摻在太後賞賜的胭脂裡的特殊染料。
“李大人的金線蟒袍當真別致。“她指尖拂過刺繡眼鏡蛇的獠牙,“聽聞暹羅皇室的祭袍需用處女血浸染絲線,不知昨夜護城河那七具女屍...“
話未說完,殿外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
鳳如傾倏然轉身,看見護城河方向騰起的黑煙在空中凝成眼鏡蛇形狀。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輕叩三下,遠處鐘樓上立即亮起狼煙——這是與潛伏在暹羅使團中的暗衛約定好的訊號。
“報——“渾身浴血的傳令兵跌進殿門,“暹羅畫舫突然放出毒煙,禁軍...禁軍倒了大半!“
李權臣突然放聲大笑,蟒袍在穿堂風中獵獵作響:“娘娘可知暹羅水師有種毒瘴,遇水即生?“他猛地扯開朝服,胸前猙獰的眼鏡蛇刺青正泛著詭異藍光,“此刻護城河水閘已開,不出一刻鐘...“
“李大人算漏了兩件事。“鳳如傾突然擊掌,殿外立即傳來鐵索絞動的轟鳴,“第一,本宮三日前就命北大營將士用赤鐵礦粉塗滿了水閘齒輪。“她說著掀開鎏金香爐,爐底未燃盡的毒菇粉遇風即燃,將空中飄散的毒煙燒成灰燼。
“第二...“她指尖輕點案上玉罄,清脆聲響中,十二面繡著狼頭圖騰的戰旗破窗而入,“北大營三千精銳昨夜已換上暹羅水師服,此刻應該登上了李大人的私兵戰船。“
季然霍然起身,腰間雙魚佩突然迸發刺目藍光。
他想起鳳如傾昨夜執劍劃破他指尖取血時說的話:“陛下這玉佩沾染真龍之血,方能鎮住南洋邪術。“
此刻玉佩藍光所及之處,李權臣胸前的刺青竟開始潰爛。
蟒袍金線寸寸斷裂,露出背後用暹羅密文刺著的海防圖——正是三日前鳳如傾讓趙太監摻在胭脂裡的特殊藥水才能顯現。
“押入詔獄!“季然揮袖時,龍袍上的赤鐵礦粉簌簌飄落。
這些被鳳如傾藏在薰香裡的礦石粉末,此刻正與空中殘留的毒煙發生反應,將李權臣的罪證永遠烙在他面板上。
暮色降臨時,鳳如傾獨自登上角樓。
她望著護城河畔逐漸熄滅的火光,指尖摩挲著染血的半枚暹羅銅錢。
趙太監悄無聲息地出現,捧著的琉璃盞中游動著從張妃宮裡搜出的蠱蟲。
“娘娘,暗衛在銅錢夾層發現了這個。“他遞上浸過藥水的絹帕,隱約可見暹羅文字寫著“月圓之夜“。
遠處傳來畫角聲,北大營的戰旗在晚風中舒展成猙獰狼首。
鳳如傾將銅錢投入護城河,看著漣漪中破碎的月光,忽然想起妹妹咽氣前攥著的,正是半枚染血的暹羅銅錢。
宮牆暗影裡,李權臣別院的方向突然騰起幽藍鬼火,那火光中隱約浮現出眼鏡蛇圖騰,在夜風中扭曲成新的陰謀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