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的護衛艦龍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船帆在爆燃中化作紛飛的火蝶。
“開龍吐珠!“鳳如傾踹開灼熱的舵盤,染血的指尖扣動機關。
滄瀾號船首突然裂開巨口,二十年前沉沒的鎮海炮從暗艙升起。
這尊用前朝佛鐘熔鑄的巨炮填滿鐵砂,炮身上梵文在烈火中泛起金光。
天地為之一靜。
轟——
海天之間炸開金色光輪,颶風般的氣浪將火海撕出百丈缺口。
孫家樓船像紙糊的玩具被掀上高空,裝滿毒蟲的陶罐暴雨般砸向海盜船。
胡三刀捂著噴血的耳朵栽進海裡,又被鐵鏈纏住右腳拖向深淵。
鳳如傾甩出腰間軟劍:“抓活的!“
赤金身影如鷂鷹掠海而過,劍光劈開燃燒的浪濤。
孫掌櫃正要割斷救生筏繩索,咽喉已被冰涼的劍鋒抵住。
這個奸商此刻才看清,鳳如傾鎧甲內襯竟縫滿妹妹生前最愛的茉莉幹花——就像把整個春天穿在了身上。
“鳳帥且慢!“鄭將軍的戰艦突然橫插進來,船頭撞角上綁著個五花大綁的年輕人,“胡三刀的獨子在此!“
鳳如傾反手將孫掌櫃砸向甲板,染血的戰靴碾碎他三根手指:“鄭將軍來得巧,不如幫本帥看看這是何物?“她丟擲的玄鐵令箭精準插進鄭氏戰艦的舵盤,斷口處的新鮮刮痕與將軍玉帶鈎上的痕跡嚴絲合縫。
海風突然轉向。
海面飄來陣陣異香,倖存的五艘敵艦甲板上,竟同時升起繡著鄭氏家徽的錦旗。
胡三刀吐著血沫狂笑:“臭娘們沒想到吧?
你們兵部的補給船早被老鄭......“
利刃破空聲打斷了他的叫囂。
鳳如傾的軟劍洞穿三層船板,將藏在底艙的密信釘在桅杆上——那蓋著鄭氏印鑒的文書,赫然寫著今夜子時火燒水師碼頭的計劃。
“本帥的玄武營此刻應該抵達蛇盤島了。“她輕輕吹落劍尖血珠,望著面色慘白的鄭將軍嫣然一笑,“您藏在島礁間的五十艘運糧船,正好給我的新兵當靶船。“
落日將海水染成猩紅時,滄瀾號的鐵錨勾住了最後一面海盜旗。
鳳如傾站在堆滿戰利品的甲板上,任由海風將束發的銀帶吹成飛練。
各艦正在清點俘虜,但她的目光始終凝在東南方——三隻信天翁正在那裡盤旋,那是海上斥候傳遞暗號時才用的伎倆。
“稟主帥,共繳獲戰船二十七艘。“親兵呈上的清單帶著血腥氣,“但在胡三刀的密室發現了這個......“
鳳如傾展開泛黃的海圖,指尖拂過那些用鮫人血標註的航線。
當看到“歸墟“二字旁熟悉的蓮花印記時,護腕下的刀疤突然灼痛起來——那分明是妹妹被害那夜,她在兇手衣角瞥見的紋樣!
夜潮拍打著傷痕累累的船體,瞭望塔突然傳來急促的梆子聲。
鳳如傾循聲望去,只見漆黑的海平線上亮起星星點點的綠光,如同萬千鬼火在水面跳躍。
經驗最老道的林舵手也變了臉色——那是南海十八塢在召集各島勢力的鯨骨訊號。
“傳令各艦。“鳳如傾扯斷一縷被燒焦的長發,發絲在指間繞成死結,“明日辰時,所有千戶以上將領到青龍艦議事。“
她轉身走向暗艙時,月光恰好照亮壁上的裂痕。
那道貫穿整個船艙的猙獰傷口,像極了一張冷笑的嘴。